他們已經(jīng)出了火車站，站在一條側(cè)路上。早上七點鐘的光景，天還沒有亮，街上的人也并不是很多，除了跟隨他們一起出來的人流，沒過一會，這條街道就變得冷冷清清。

    他們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來。

    西格瑪嘆了口氣，他低著頭，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

    他的心情很復(fù)雜，既有種心臟被緊攥的壓迫感，也有種說不出來的放松。

    他露出一個苦笑，然后問道：“莉莉，你確定你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嗎？”

    “當(dāng)然。告訴我吧，西格瑪，這對我非常重要?！?/br>
    綾非常堅定，她用充滿信賴，而帶著蠱惑的語氣說道。

    然而她是否真的在意這件事情，也只有上帝和她自己才知道真實的答案了。

    “原諒我，莉莉，請你不要因此而對我生氣，無論我說出什么話來?！?/br>
    西格瑪沉默了一會，居然露出一種麻木的表情來。他看起來并不是那么開心。也許對于他來說，窺伺他人的秘密是一件讓人羞愧，令他不好意思的事。

    “當(dāng)然。”

    綾一邊回答，一邊不動聲色地關(guān)注他躲閃的眼神，她懷疑的目光仍然掃向了西格瑪，因為她覺得他似乎有點反應(yīng)過激。

    不過她很快把這點事情拋在腦后。

    西格瑪仍然發(fā)動了異能。

    很奇妙的感覺，當(dāng)他們相互注視的時候，她的腦子里已經(jīng)塞入了一點新的東西。

    這種感覺很突兀，也令綾感覺到下意識的不適。

    她不太喜歡這種交換模式，作為一個自我的人，在綾心里，她的一切私人信息都是高于一切的，所以交換自己的情報對她來說是永遠(yuǎn)虧本的買賣。

    她知道了西格瑪?shù)拿孛堋?/br>
    他的心是一片未開墾的田地，還是一片荒蕪的景象，一馬平川，同時無邊無際。他是一片落葉，落在土壤里悄無聲息地消融在天地之間。

    他最想要的情報，當(dāng)然只有一個，并且答案只有她本人才知道。

    綾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她沒想到她在他心里的地位這么高，這也從側(cè)面佐證了她的計劃可行性。

    她看著西格瑪?shù)难劬?，從一片恍惚的迷蒙玻璃色里漸漸脫離，他瞪大了瞳孔，似乎感覺到一絲困惑，接著是一種理所當(dāng)然，最后，他的注意力似乎終于從思考中解脫出來，看到綾，他瞪大了眼睛，可能被嚇到了。

    “西格瑪！”綾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臉頰。

    “回過神了嗎？”

    自從知曉他的秘密以后，她對他的戒備已經(jīng)放緩了不少，于是很有閑工夫地在原地等他從一種恍惚的情緒里面清醒過來。

    綾好整以暇地坐在行李箱上，基于情報交換的準(zhǔn)則，她耐心地等待，并沒有馬上開口。

    幸運的是，問題的答案對他來說還算不錯。

    “令人驚嘆?！本c感嘆了一下，“西格瑪，我并不討厭你。你真是……得不償失，我是說，你太小心翼翼了，我以為，作為天人五衰的一員，你會選擇更有意義的情報的。”

    “你討厭我嗎？”他輕輕說道，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覺得呢？”綾并沒有給出肯定的回答，她覺得他問了一句廢話，所以她毫不留情地說道，“我不討厭你，西格瑪，如果你想從我這獲得否定的答案，你應(yīng)該問我喜不喜歡費佳這類的問題。”

    她心里對西格瑪已經(jīng)有了定論。

    這個人不能說是自信，但她也不能給他下謙卑的定論?？赡苁涀屗倭它c人情世故，但他至少還沒魯莽到離譜的程度，此外，他看起來心事重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針對她，他應(yīng)該還有什么特別的秘密。對于別人，綾可以理解，畢竟，在他眼里，他們是關(guān)系最好的同類。

    “謝謝你，莉莉?！蔽鞲瘳?，愣了愣，歪著頭露出一縷笑容，“我以為，你會討厭我的?！?/br>
    “當(dāng)然不會?！本c敷衍地扯開了這個話題，這不是她目前關(guān)注的重心，她也沒有討厭一個陌生人的必要。

    她只是定定地看向西格瑪，好像在問，你忘記什么事情了嗎？

    他們的話題回到了開頭。

    西格瑪顯得非常猶豫，顯然，他不知道從何開始說起，話語在口中囁嚅又被他吞了進(jìn)去。

    在他剛要開口的時候，綾打斷了他。

    “算了?！彼f道，“我對結(jié)果并沒有到非知道不可的地步，為了保留一點驚喜，下次見面你再告訴我吧，關(guān)于我最想知道的情報?！?/br>
    綾垂眸，漫不經(jīng)心地想道。

    她還需要更多的時間確定西格瑪?shù)目煽啃?，不是她不相信西格瑪，而是她非常不相信費奧多爾，她嚴(yán)重懷疑費奧多爾在給她挖坑。

    所以結(jié)合西格瑪?shù)臓顟B(tài)，即使現(xiàn)在他說了什么，綾也是不信的。

    西格瑪短暫地走神片刻，幾秒后，他語氣恢復(fù)了平靜和溫和。

    “我送你回酒店吧，莉莉?！?/br>
    他這樣說道，他對她的抗拒也沒有表現(xiàn)出失落的情緒了。

    而他也開始從不知所措里回過神來，他已經(jīng)開始意識到現(xiàn)在還不是和綾聊這樣的時刻了。

    他們不再聊起剛才的事情。

    綾從行李箱上跳下來，她打理了下帽子，然后提起拉桿，把行李交給西格瑪。

    “明天我要休息，不過既然說好了一起出去，西格瑪，一起吃晚飯吧。當(dāng)然，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可以拒絕我，這是你的權(quán)利?！?/br>
    她也沒有提起當(dāng)導(dǎo)游的事情，因為她察覺到了這句話的不妥。

    無論從什么角度來看，用職業(yè)來形容一段關(guān)系都是冰冷的。就像領(lǐng)導(dǎo)和下屬總是缺少人情味。

    綾別扭地想糾正一下這個問題。

    “現(xiàn)在，我們是即將成為新朋友的陌生人。以后，可能變回陌生人，也可能是好朋友，是下屬，或者戀人，這些都是可能發(fā)生的事情，怎么樣理解都好。無論怎么樣，西格瑪，你都太拘謹(jǐn)了，當(dāng)然，你想當(dāng)我的下屬的話，你可以更拘謹(jǐn)一點。但是，這不是你想的結(jié)果，不是嗎？”

    “抱歉……”剛一開口，西格瑪就想到什么似的閉了嘴，他有點懊惱。

    “這沒有什么，你不需要道歉，西格瑪。不管怎么說，你在費奧多爾和我之間選擇了我，還是讓我開心的?！?/br>
    綾理直氣壯地說道。

    “費奧多爾非常狡猾?！毕肓讼耄鞲瘳斦遄弥f道，“果戈里也不是什么值得信賴的人選。”

    綾只是點點頭，說道。

    “是啊，所以，西格瑪，你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嗎？”

    “莉莉？”

    “費奧多爾告訴你的事情，關(guān)于你從書里被創(chuàng)造出來，而我就是創(chuàng)造你的人這件事情?！闭f到一半，綾拍了拍腦袋，好奇地說道，“暫且把他說的當(dāng)做對的。西格瑪，你告訴我，你的記憶始于一個火車站，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