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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不知,這會兒聽見兩人這段話,心頭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撞。 原來謝小姐當(dāng)真只是在替他擦拭傷口。 可是…… 除卻淡淡酸澀,自少年心間漸漸浮現(xiàn)的,亦有止不住的清甜。 謝小姐絕非同情心泛濫之人,她愿意耐著性子為他擦拭,說不定……在謝小姐心里,他是有一點點特別的存在。 這已經(jīng)足夠令他欣喜若狂。 “我聽說,你娘親被找到了?!?/br> 謝鏡辭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眼望向孟小?。骸八?dāng)前如何了?能帶我前去探望一番么?” * 之后總算是和陰差陽錯的暗戀戲碼拉開了距離。 這個被“神明”照拂的村落一夕之間模樣大變,幾乎被抽空靈力的修士們鬧鬧哄哄,幾乎鬧翻天。 眾人的心思截然不同。 有的認為夢魘欺人害人、將他們?nèi)缤倒习闼5脠F團轉(zhuǎn),實乃萬惡不赦;有的惱怒于夢境破碎,愿付出全身修為,只求再回到夢中;更有甚者提出想和夢魘一同被關(guān)進鎖妖塔,哪怕被妖魔鬼怪撕碎,也要在美夢里死去。 “真是瘋了?!?/br> 莫霄陽道:“絕大多數(shù)人在夢里生活太久,已經(jīng)忘了應(yīng)該如何正常生活――虛假的幻夢,當(dāng)真能叫人如此沉迷嗎?” 周公夢蝶,蝶亦夢周公。 修士們憑借神識感知世界,而在夢里,亦是靠著來神識驅(qū)動。當(dāng)他們整日整夜沉浸于幻夢,編織出另一個全新的世界,對于夢中人而言,說不定在那里,才是他們更為熟悉的“真實”。 說到底都是一段經(jīng)歷、一番體驗,只要擁有清晰的神識進行感知,是真是假,似乎都并不那么重要了。 江清意被安置在一間小屋里,日光飄忽下沉,落在她臉上,映出的卻是了無生機。 這是個極美的女人,看上去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jì)。 她和孟小汀生有五分相像,比起天真懵懂的女兒,充斥于眉目間的,更多是殘月般靜謐的哀婉之色。加之柳眉微蹙、面無血色,乍一看來病意難休,然而正是這副單薄的身體,為一個女孩搏來了無病無災(zāi)、能像常人那樣活下去的未來。 “娘親不知何時才能醒來,但我能等?!?/br> 孟小汀看著她,眼底不自覺生出柔和笑意:“畢竟修真界里,每個人都能活很長很長時間嘛?!?/br> 從前她過得渾渾噩噩,沒有太多想要爭取的東西,也沒有太多為之努力的理由,如今已截然不同。 為了那個愿望,孟小汀愿意咬著牙拼了性命地修煉,金丹,元嬰,乃至化神,把宿命一點點拉長,然后靜靜等待某一天,活著與娘親再見。 她會好好地、好好地活下去。 “說起江姨,”莫霄陽撓頭,“孟小汀她爹,孟良澤好像出事了?!?/br> 謝鏡辭一下子就想起那個引他們前往祭壇的少年,幸災(zāi)樂禍地冷哼:“壞事敗露,被監(jiān)察司抓啦?” 莫霄陽嘖嘖:“正是?!?/br> 當(dāng)年孟家子女都欲搶奪繼承人之位,孟良澤雖是嫡出,卻沒什么太大的能耐,為賺取更多錢財、顯得自己不是那么廢物,這一來二去,就走上了歪路。 殺害競爭商販、入黑市販賣禁物,不光鮮的手段層出不窮,也正是憑借如此,金庫里才終于有了一些起色,得來與林蘊柔成親的機會。 如今那少年不停哭訴喊冤,將他所做的丑事一件件往外抖,雖然目前還尋不到證據(jù),但想必時日一長,孟良澤吃牢飯是鐵板上釘釘,沒跑的事兒。 “其實除了個別心胸狹隘、見不得別人好的家伙,這里生活的絕大多數(shù)修士,都曾經(jīng)歷過冤屈。要么因為沒有證據(jù),要么因為仇家勢力龐大,尋冤無門,才心甘情愿墜入夢中?!?/br> 莫霄陽道:“這件事鬧得很大,除了監(jiān)察司,還有不少大能聞風(fēng)而來。有他們作為擔(dān)保,作惡之人定會被逐一查出――恐怕修真界里,即將有場大變動了?!?/br> * 莫霄陽所料不假,不過數(shù)日,各地便陸續(xù)傳來落馬的消息。 夢魘要想汲取更多靈力,自然不可能選擇一無是處之人。 在村落里待著的,要么是曾經(jīng)金丹及以上的修士,例如殷宿,要么體質(zhì)特殊,例如琳瑯坊賬房先生的同鄉(xiāng)。 前者修為不低,在修真界已占據(jù)一定地位,能將其逼得走投無路之人,自然身居高位。 修真界并非法外之地,驚天大瓜一個接著一個,吃得人們瞠目結(jié)舌、大呼過癮,不過對于謝鏡辭來說,看熱鬧固然有趣,然而這段時日最應(yīng)當(dāng)被放在心上的,還是千燈會。 千燈會是云京城里一年一度的盛事,被設(shè)于春冬交替之際,講究一個辭舊迎新、心想事成。 于大會當(dāng)日,街頭商販店鋪林然而立,熱鬧非凡,更有千家燈火、萬盞明燈相伴,其中流燈許愿,更是寄托了云京住民整整一年的祈盼。 他們一行人自孤云山歸來,好生修養(yǎng)了幾日,萬幸期間系統(tǒng)沒再作妖,讓謝鏡辭得了短暫的空閑。 一切都往正常的軌跡緩緩靠近,除了孟小汀和莫霄陽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堪稱如狼似虎,就差晃著她的肩膀問她:“你怎么還不下手!還不下手!” 最終,這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徹底質(zhì)變,成為了老父親老母親一般的:“別擔(dān)心,一切放在我們身上。” 謝鏡辭隱隱有種預(yù)感。 她的這個千燈會,不會過得太好了。 時至夜色降臨,千燈會便也拉開序幕。 謝鏡辭與裴渡、莫霄陽居于謝府,孟小汀死劫已過,回了孟家,至于江清意則被藥王谷收留,以谷中靈力為引,助其早日醒來。 因而今晚,他們?nèi)说孟热チ宅樂磺芭c孟小汀會面。 “我的天,這光,這燈,這樓!” 莫霄陽興奮得鵝叫不停,兩眼放光:“人間仙境!美輪美奐!閉月羞花!傾國傾城!” 裴渡安靜抬眼,眸間亦是溢了淺光。 繁燈如星,黃昏如晝。 五顏六色、千姿百態(tài)的小燈被懸在房檐樹梢,流淌出片片華光,重重樓閣好似天邊瓊宇,瑩瑩生輝,置身于其間,恍若星河傾瀉,盡數(shù)落在眼角眉梢。 唯一提心吊膽的,是謝鏡辭。 燈會,等同于舞會、運動會、校園文藝晚會。 只要有個“會”字,在旁人歡歡喜喜的同時,男女主角之間必定也會感情升溫,擦出這樣那樣的火花。 倘若系統(tǒng)當(dāng)真在這種時候讓她做出什么…… 謝鏡辭就不僅僅是社會性死亡,而是社會性猝死、五馬分尸、靈車蹦迪、徹底火化一條龍。 街頭巷尾的笑聲與叫賣聲不絕于耳,串成絲絲縷縷綿延如織的細線,盤旋在耳邊。 而恰是此刻。 謝鏡辭聽見聽見一聲澀澀的笑。 系統(tǒ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