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男人的身量，反倒帶著少年人獨有的纖細(xì)和漂亮。

蔣末偏了偏頭，何毅便察覺到他的意圖，迅速走到架子邊，拿起沐浴露遞給他。

蔣末愣了一下才接過來，小聲說了句“謝謝”。

離得近了，何毅更加清晰地看到那兩扇骨骼的輪廓，他終于忍不住抬起手來，輕輕在那上面碰了碰，皺著眉問：“你平時都不吃飯嗎？”

蔣末倒沐浴露的動作僵了一瞬，然后向前傾了傾身子避開他的觸碰，答非所問道：“你再往這邊站一點身上的衣服就濕透了。”

低頭一看身上的褲子果然已經(jīng)淋濕了大半，何毅往后退了一步，不甚在意地?fù)u了搖頭，“沒事，反正待會兒要換?！?/br>
蔣末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將沐浴露瓶子遞還給他，沒再說話。

腳受傷的地方不宜長時間沾水，再加上這種氛圍實在過于尷尬，蔣末也干脆放棄了洗頭的念頭，草草抹完沐浴露又迅速將身上的泡沫沖干凈就關(guān)掉了花灑。

何毅體貼地為他送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浴巾，鼻腔間彌漫開來的香味讓他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馬起來，他瞇著眼睛盯著眼前人還在滴水的發(fā)梢，問：“直接回臥室還是我先幫你去拿睡衣？”

蔣末已經(jīng)用浴巾將自己包裹起來，“直接回臥室吧…”

何毅半扶半抱帶蔣末回到了臥室，讓他坐在床上，便克制地退開一些距離，呼吸聲變得有些粗重，“睡衣在哪里？我?guī)湍隳谩！?/br>
蔣末指指墻邊的白色柜子，“從下往上第二層的左邊?！彼皖^擺弄了一下浴巾，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臉色一變，“等一下！”

此時何毅已經(jīng)打開了柜子，轉(zhuǎn)過頭來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問：“怎么了?！?/br>
他手上動作沒停，蔣末眼睜睜看著他將最上面那套睡衣拿了出來，然后露出里側(cè)的一角白色。

蔣末無意識地咬了下嘴唇，現(xiàn)在他只期望何毅沒注意到那件衣服，或者已經(jīng)忘了它的來歷。

但事情并沒有如他所愿，何毅非但看到了，還將那件衣服拿了出來。

那件白色的裙子在燈光下被展開，露出層層疊疊的花紋，一如既往的優(yōu)雅漂亮。

蔣末緩慢眨了下眼睛，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何毅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手里那條裙子，呼吸都慢了下來，多年前的那個晚上那些痛苦卻又美妙至極的記憶像洶涌的潮水一般瘋狂地涌入他的腦海中，令他心臟都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他沒想到蔣末還會留著它。

他深呼了一口氣，轉(zhuǎn)頭看向蔣末，“末末…”

蔣末攥緊手指，抗拒地別過頭，“我累了，不想談這些事，把睡衣給我。”

何毅抿了下唇，也不逼他，沉默地把手上的睡衣遞給他，然后將那件裙子疊了起來，放回原處。

蔣末手里拿著睡衣，低著頭坐在那里沒有動。

何毅盯著他看了幾秒，轉(zhuǎn)身走出了臥室，又很快回來，手上提著裝藥的透明袋子。

他在蔣末腳邊蹲下來，握著對方的小腿讓他把腳踩在自己膝蓋上，“睡前幫你上點藥?！?/br>
兩人對視了一眼，蔣末沒有拒絕，任由他用沾了藥水的棉簽擦上自己的腳踝。何毅動作稱得上溫柔，冰冰涼涼的藥水沁入皮膚，他沒怎么感覺到痛上藥便結(jié)束了。

“好了?！焙我惆阉幒兔藓灦际蘸?，啞著嗓子道：“你先休息，我去洗個澡?！?/br>
等蔣末意識到這句話哪里不對時何毅都已經(jīng)進了浴室，不過他也懶得再跟對方計較這些，換完睡衣便關(guān)燈在床上躺了下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都迷迷糊糊要睡著了，一邊的床墊突然微微塌陷下去一塊，隔著一層被子，何毅從身后抱住了他，潮濕中帶著清冽的氣息一股腦兒地將他包裹起來。

蔣末剛動一下，何毅的手臂就收的更緊了，語氣里帶著些懇求，在他耳邊輕聲道：“別動，就抱一會兒?！?/br>
“…”

黑暗里，蔣末望著環(huán)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有些出神，沒再掙扎。

靜謐的室內(nèi)只剩下兩種不同頻率的呼吸聲，暖烘烘的，安全的環(huán)境里，蔣末竟然漸漸有了困意，上下眼皮打起架來，他不滿地問了一句：“你還要抱多久?！?/br>
最后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得到對方回應(yīng)，因為他睡著了。

看著蔣末安靜乖巧的睡顏，何毅胸腔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快要溢出來了，一顆心鼓鼓脹脹的。

幾秒后何毅低頭在他耳邊落下一個輕吻，然后抱著他閉上了眼睛。

第64章

第二天早晨醒過來的時候，看著橫在胸前的手臂，蔣末有一瞬間的迷茫，好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像是怕他跑了似的，何毅將他抱得很緊，甚至勒得他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他試圖從那個懷抱里掙脫出來，但剛挪出去一點，男人又不依不饒地纏了上來，散亂的發(fā)絲扎得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蔣末幾乎要懷疑這個人根本就是醒著的，他深呼一口氣，叫了一聲對方的名字：“何毅…”

但被叫到的人沒什么反應(yīng)，耳畔的呼吸聲也均勻平穩(wěn)，儼然是一副熟睡中的樣子。

他費力扭頭看了對方一眼，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半張臉，隱匿在陰影里，許是閉著眼睛的緣故，男人英俊的眉眼之間不見了平時的攻擊性，反而生出幾分繾綣的溫柔來。

蔣末緩慢眨了下眼睛，回過頭來，其實天還很早，他卻一點兒困意都沒了。

何毅，他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心房間陡然升騰起的酸脹感清晰地告訴他，即使時間過去這么久，他還是在為這個男人心動。

他知道或許何毅對他說的喜歡都是真的，但他早已過了那個因為一份心動而不顧一切的年紀(jì)，甚至已經(jīng)不再渴望擁有一份愛情。

愛情會讓人變得盲目不堪，患得患失。

他討厭那樣的自己。

所以該如何處理兩個人之間的關(guān)系，是他現(xiàn)在最頭疼的問題。之前那個輕飄飄的一月之約在他看來更像個玩笑，而感情本身是一件認(rèn)真嚴(yán)肅的事情，應(yīng)該慎重對待。

他膽怯，自私，所以不敢讓自己再陷入一段愛情里，但何毅不是，他對他有期望，如果就這么不清不楚地糾纏下去，對對方來說根本就是不公平的。

正盯著那扇霧白的窗戶發(fā)呆，身后的人突然動了一下，蔣末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迅速閉上了眼睛裝睡。

搭在枕頭上的手先被握住了，應(yīng)該是在確認(rèn)他有沒有醒，他能感覺到何毅撐起了半邊身子，湊到他臉前看他。

生怕露出什么破綻，他刻意放緩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但他不知道對方早已經(jīng)識破了他這“高明”的裝睡技巧。

呼吸漸漸近了，片刻后，嘴角的位置落下一個柔軟的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