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腸壞得滴黑水的老女人之所以還留著我這個拖油瓶的最大原因就是期盼著等她年老了再也做不動這種生意了的時候，好靠我來養(yǎng)著她呢吧。

那時候的我自然不知道這世上大多數(shù)的人都是永遠沒辦法預(yù)料到未來的。

13.

“乖，阿姜乖，待在這里不要出來，聽見沒有？”

眼角已經(jīng)生出細紋的老女人把我塞到衣柜里頭，對我露出自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沒有再有過的笑容，這一抹笑容使她已經(jīng)不再年輕的相貌仿佛在那一瞬間再現(xiàn)了從前的美麗一般，也使那時從來叛逆的我難得沒有梗著脖子反駁她，而是乖巧的點點頭。

她認真的看了我一眼，又笑了，不再光滑年輕的手掌輕輕的拂過我的頭發(fā)，好想要對我說些什么，但又卡在了口中唇內(nèi)，無法出口。

我怔怔的看著她的笑，忽然有點害怕，因為今天得到的笑容太多了，已經(jīng)是從前好幾年的總和，這會不會透支了以后的份了？我想叫住她，告訴她我一天之內(nèi)不需要你這么多的笑容，可以先壘起來，一年一年的再給我嗎？

不過我還來不及叫住她，她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柜門。

霎時間，柜子里暗了下來，像是隔絕了一個陰暗又逼仄的世界給我。

柜子對于我十六歲的身體來說還是略顯狹窄的，我在里頭只能蜷縮起來，像是一個球一樣，這樣的動作一旦保持的長久，就會產(chǎn)生不適感。

我還聞到了木柜子腐朽的木屑味，因此，我只能用自己的雙手盡量緊的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后偶爾輕輕地用嘴巴來呼吸，這樣做的后果卻是陰冷腐朽的味道仿佛從嘴中吸入到了我的身體之中循環(huán)，卻怎么也無法再從嘴吐出去，那種感覺。

像是整個人也被這柜子同化了，一起開始腐朽了。

我捂住嘴，睜著眼睛在黑暗之中盯著柜門看。

我豎著耳朵，隱約聽見了老女人的聲音她似乎是在給誰開門，嘴中喊著“來啦”，然后就是開門的聲音，像是有幾個人走進來了，然后是老女人cao著一口虛偽的掐出來的嗲音招呼他們。

“琴芬，你那個細皮嫩rou的兒子呢？”其中一個聲音較粗的男人問道，似乎還拉住了老女人，她哎呦了一聲，“不是讓你洗干凈他等著大爺們給他□□的嗎？”

老女人聲音變也不變的撒謊，“那個皮小子，我哪里管得住他啊，早不知道跑到外面那里去了，我是找不著他的……”

“哼！”另外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相比前一個來說他的聲音偏細，有些陰陽怪氣的說，“我看啊，琴芬是舍不得把她嬌養(yǎng)了這么久的寶貝兒子給我們呢吧，覺得我們糟-蹋他了？嗯？”

……

然后是老女人一番賠笑，那群人仿佛也知道今天是看不到也吃不到那個小子了，于是沒兩句也放過這個話題了，他們的聲音卻越來越近，仿佛是朝著他的房間走了過來。

老女人也許是也怕他們找到自己，于是在門口攔住了他們，“不是這里，大爺們莫不是忘了，應(yīng)該朝這邊走~”

“我們知道，”那個聲音較粗的聲音說，“只是你那兒子的房間吧，怎么看不到你兒子，難道連他的房間也見不得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讓開！沒聽到大哥說的嗎？”另一個聲音較細的男人道，“大哥是想要在你兒子的房間試試而已，這都不明白？！難怪只能做這一行！哈哈哈！”

老女人的臉色一定很難看，因為她的聲音已經(jīng)有點不穩(wěn)了，不過她還是維持住了笑容，“臭小子的房間的床太小了，哪有我房里那張床舒服啊……”

14.

我側(cè)著腦袋努力聽著相隔一個柜門的聲音，他們的聲音清晰的傳到我的耳朵里，我甚至可以想象出如今外頭的情景。

我也從他們的只言片語之中知道了為什么老女人要這么急的把塞到柜子里的原因。

可是我不明白，老女人為什么會沒有把我交出去呢？在她的眼中，一個總是違逆她想法而且還叛逆的輟了學(xué)的倒霉兒子有客人能看得上，她不應(yīng)該歡天喜地的交給他們換錢嗎？

可能是老女人在我心底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了，就像我自好久開始就不再用那個詞稱呼她，而是用“老女人”叫她一樣。

她……

我在黑暗的柜子里歪著頭思考，我可以這么想嗎？

她……還是愛著我的嗎？

最終老女人還是同意了他們，我想就算她想反對也沒法斗過這幫成年男人吧。雖然她心里知道她的兒子正在這個正對著她兒子床的柜子里，外面的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也沒法像電影之中用異能將她兒子轉(zhuǎn)移到千里之外。

有些事情是沒法改變的，就像是命運已經(jīng)按既定的軌跡運行了下去，它并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愿望而改變它的軌跡的。

事實上我對于老女人的“表演”已經(jīng)算是很熟悉了，自從很小的時候不小心撞破過她的工作，也怪她招待顧客的時候忘記了關(guān)上她房間的門，所以我并不明白老女人有什么“被兒子目擊”而感到羞恥的理由。

我抱緊自己，雙手也從嘴上拿了下來，木柜深深的腐朽味立刻像密密麻麻的蟻群一般占據(jù)了我所有的思想。

我聽見外頭的那些聲響，無助的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可是同時我又想要捂住嘴，因為我不想再聞到這股隨處不在的讓人嘔吐的腐朽味道。

外面柜門所無法阻隔的聲音漸漸不像是從前平常我所聽到的那種樣子，我想要出去，但是不知多久蹲坐在柜子里的雙腳早已麻得不聽我的使喚了，就像連同我的心臟也麻木的冰冷著。

我還是選擇捂住了我的耳朵，但是沒有用，不管我多么用力的塞緊它，還是好像有不斷不斷的聲音傳到我的心里，那種漸漸微弱的呼救聲，還有，漸漸消失的溫度。

我的臉頰冰冷無比，我不自覺地松開了手，輕輕觸摸上我的臉頰，然后我摸到了一手的濕潤。

原來，在不知何時，也許是很早之前，我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15.

當(dāng)我摸到我滿臉的淚水的時候，我是詫異的。

因為我不知道我為了什么哭泣。

無助？害怕？恐懼？

也許都有，我不知道。

我覺得自己的雙腿漸漸有知覺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外頭已經(jīng)沒有了聲響了。

可怕的死寂。

我心中漸漸平靜下去的無助又像是烈火燎原一般燃燒起來，我想到了幾年以前，也是這樣，我站在老女人面前梗著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