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裴凝想著該如何不動聲色地將話題轉(zhuǎn)移開來時，初蘅再次開口了——

    “我這里也有一份禮物，麻煩你幫我一起送給他吧?！?/br>
    裴凝愣住了。

    怎么回事？這個劇情進(jìn)展和她以為的似乎不太一樣??？

    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初蘅便將放在旁邊的一個畫框拿了起來，塞進(jìn)了裴凝的懷里。

    裴凝摸了摸外面包著的油紙，好奇道：“這是什么呀？”

    初蘅垂下了眸子，然后輕聲道：“是他出生時……星星發(fā)出的光。”

    裴凝愣住了。

    下一秒，初蘅將包裹著那副畫框的油紙拆開，然后裴凝就看見了畫框里框著的，是一副星云圖。

    在幽深的藍(lán)色宇宙背景中，初蘅指了指其中一顆星星：“這顆星星叫GJ 832，距離地球十六光年?！?/br>
    在少年出生的那一刻起，這顆星星發(fā)出的明亮光束穿過了無垠的星際空間，穿過了數(shù)不清的塵埃和星云，在經(jīng)歷了十六年的跋涉之后，它來到了這里。

    她送給少年的生日禮物，是他出生的那一刻，星星發(fā)出的光。

    看著懷里的那副浩瀚的星云圖，裴凝還有些沒回過神來：“……好浪漫?！?/br>
    她看向初蘅，有些不好意思：“我怕我說不好……是你準(zhǔn)備的生日禮物，你親自送給他比較好。”

    初蘅搖了搖頭，“不，是你送的。”

    裴凝沒明白，“什么？”

    初蘅笑了笑，語氣里是少有的耐心：“這束星星發(fā)出的光……是你送給他的?！?/br>
    她覺得裴凝很好，漂亮、單純、善良，全心全意地喜歡著季褚。

    更重要的是，季褚mama的死，和她、或者她的家人無關(guān)。

    恰在此時，外面的天空傳來“砰”的一聲，煙花綻開在漆黑的夜幕上。

    初蘅抬腕看了一眼手表，零點(diǎn)到了，今天是小年夜，也是季褚的生日。

    是他真正的生日。

    ***

    白天的時候，初蘅又去了一趟季宅。

    她去收拾東西。

    季宅里已經(jīng)沒有了林素芬的身影，家里的其他傭人都是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就連向來對初蘅很好的朱秀麗，這會兒看向初蘅的眼神也是復(fù)雜的。

    宋引將那份錄音送到季正誠手中之后，不到半天，季正誠便讓家里人將林素芬關(guān)在了房間里，然后又直接從宋家將宋瑩給帶來了。

    知道女兒的身世已經(jīng)揭穿了，林素芬沒說二話，很干脆地便承認(rèn)了那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沒什么好說的，我是對不起太太，我死有余辜。”

    她為了女兒，狠心害死了另一個母親——甚至在出事前半個小時，褚曉還讓張姨去市場里挑上好的瑤柱，因為晚上她要給兒子燉湯補(bǔ)身體。

    現(xiàn)在事情敗露，女兒的身世也被揭穿，她無話可說。

    當(dāng)然，林素芬仍有牽掛。

    “不關(guān)孩子的事，太太的死和瑩瑩沒有關(guān)系?！?/br>
    只是，林素芬有林素芬的牽掛，而季正誠則有季正誠的手段。

    初蘅知道，那天初瑩也許真的什么都沒有做，但她還是從朱秀麗的嘴里聽說了，后來初瑩還是被警.察一起帶走了。

    也許只是叫去問話，也許同樣要承擔(dān)刑事責(zé)任。

    初蘅不知道季正誠會用什么法子來收拾這對母女，也不想知道。

    此時此刻面對初蘅，朱秀麗的心情是復(fù)雜的。

    一是憐惜她這樣的千金小姐當(dāng)初居然在家屬大院吃了那么多苦，二是沒想到林素芬看起來木訥柔弱，可私底下做事居然有這樣的狠心和膽量……想起這些，朱秀麗便覺得良心難安，畢竟當(dāng)初是她將林素芬介紹來家里干活的。

    朱秀麗知道，這會兒站在她面前的是金尊玉貴的宋家大小姐，一時間也有些訕訕的：“蘅蘅，以后……以后照顧好自己，之前待在我們這里，是委屈你了?！?/br>
    初蘅垂下眸子，笑了笑，“有些話我終于可以說了?！?/br>
    她不討厭自己住了十幾年的家屬大院，但卻一直很討厭林素芬。

    不是恨，就只是單純的厭惡，像是鞋底踩到了口香糖的那種厭惡。

    可惜的是，過去的十幾年里，林素芬是她的母親。

    就像是面對宋老爺子時，初蘅可以輕易地表達(dá)出自己的厭惡。

    可當(dāng)初蘅面對著林素芬時……偏偏她還不夠體面，不體面到仿佛討厭她也成了嫌貧愛富一般。

    現(xiàn)在知道了她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初蘅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說，她真的非常非常厭惡林素芬。

    厭惡到這輩子都不愿再多想起來一秒。

    ***

    其實(shí)初蘅的東西并不多，很容易便收拾好了。

    因為年關(guān)上不好找房子，所以初蘅和符微月約好了，暫時去她家寄宿一段時間，等到年后她便找房子搬出去。

    她這邊終于將東西收拾好了，朱秀麗又來敲門，說：“蘅蘅，先生想見你一面?！?/br>
    季正誠就在主樓的一樓客廳里等她。

    兩人一打照面，沒等季正誠開口，初蘅便先說道：“三樓的那個魚缸可以讓我?guī)ё邌?？褚阿姨說過要送給我的?！?/br>
    季正誠一愣，然后點(diǎn)點(diǎn)頭。

    見他點(diǎn)頭了，初蘅也沒再多說什么，便直接跑上樓去搬那個魚缸了。

    初蘅似乎并沒有要和他說話的意思，從樓上將魚缸搬下來之后，便要一路往外走。

    “等等。”季正誠叫住他，聲音沙啞，“他……現(xiàn)在在哪里？”

    不過短短兩天時間，季正誠的模樣卻陡然蒼老了快十歲。

    明明之前他還是保養(yǎng)得宜、風(fēng)度極佳的中年男人，可這會兒初蘅再見他，他已經(jīng)是兩鬢斑白，眉間烙著極深的紋路，一張臉都幾乎瘦脫了相。

    平心而論，初蘅知道他是個好父親，哪怕兒子同他之間并無血緣關(guān)系，可過去的十幾年，他也是傾心養(yǎng)育著。

    他失去深愛的妻子，一定是傷心絕望極了，所以才會遷怒于兒子。

    “可是……”初蘅輕聲道，“我也會遷怒?！?/br>
    哪怕知道眼前這個父親的所作所為情有可原，可初蘅知道，終究還是他，一手打破和摧毀了少年所有的自尊和驕傲。

    是他把季褚整個人由內(nèi)到外地打碎了。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你不配做他的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是校園篇的結(jié)局，然后是都市篇，篇幅和校園篇差不多

    注：本章的那個禮物來源自失戀博物館的這個故事——

    “在你出生的時候，有一束光從這顆恒星出發(fā)，它穿越了無垠的星際空間，穿過了數(shù)不清的塵埃和星云，在經(jīng)過了26年的漫長旅程之后，它來到了這里，就像你一樣。在這一天，在這里，你終于遇見了你的星光，而我遇見了你?！?/br>
    第49章

    初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