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藏在他家里，還在大白天以刑偵局新助手的身份招搖過市，底細(xì)不清，目的不明。

    -

    兩個小時后，菇在家里睡覺的許愿被手機(jī)鈴聲驚醒，睡眼朦朧，打著呵欠起來一看，剎那間便清醒了。

    齊秘書。

    許愿用力抹了把臉，接通了電話。

    電話里不減霸政氣息的齊秘書冷冷道，“馬上來上班?！?/br>
    “……?。俊?/br>
    “533室那個大顧問向人事處申請了一個臨時助手。我安排你去?！?/br>
    “……為什么安排我？”

    “全局就你最閑，不安排你安排誰？”

    “……”

    第36章

    也許是此前麻花辮加碎花小裙子的小村花形象太深入人心，又或許是齊秘書在故意找茬，換上了白襯衫牛仔褲的許愿在刑偵局五樓的樓梯口遇見齊秘書的時候，后者眉頭一皺，盯著她，冷聲道，“你哪位？”

    “……天蘭仙?！?/br>
    這個鬼名字真是說一次羞恥一次。

    齊秘書用一種將信將疑的神色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怎么看怎么覺得眼前的小姑娘不超過二十歲。她忽然發(fā)現(xiàn)什么似的，道，“天蘭仙你大學(xué)畢業(yè)沒有？”

    好學(xué)生許愿下意識地答得很誠實(shí)?！皼]有。”

    “為什么沒有？”

    許愿心想，因?yàn)槲宜懒税?。但嘴上又不能這么直接說。然而不說實(shí)話的話，她一時又找不到什么好聽的理由。

    支支吾吾半天沒答上來。

    于是齊秘書瞇了瞇眼睛?！笆侵型拘輰W(xué)還是根本沒考上？”

    許愿抬高了聲音?！霸趺纯赡苁菦]考上！”

    十二年義務(wù)教育，十二年學(xué)霸之路。學(xué)霸的驕傲不可侵犯，學(xué)習(xí)成績絕對不能被質(zhì)疑。

    齊秘書狐疑道，“你連大學(xué)畢業(yè)證都沒有，而且在這里也沒什么很大的用處。我們當(dāng)時到底為什么會招你進(jìn)來？”

    許愿微微垂下腦袋，做出個無辜的樣子，不說話。

    人事行政一把抓的齊秘書又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陣，那神色仿佛是看著自己的工作黑歷史，微微皺著眉頭，想啐又覺得不能啐。

    齊秘書似乎正要長篇大論地說些什么，這時候一陣腳步聲近了。她于是轉(zhuǎn)過身去對來人道，“你要的人。”

    “謝謝?！?/br>
    話雖是這么說了，可來人腳步停也沒停過，路過似的，樓梯口兩個小矮人誰也沒得他一個眼神。

    他走遠(yuǎn)了。

    一個清雋的背影，高而挺拔，走入了走廊盡頭的陰影里，漸漸看得不真切了。

    齊秘書道，“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跟上去！”

    “哦……”

    -

    533室可以說是在大樓角落里，即使離最近的一間辦公室也隔著一條長而昏暗的走道，像樓里的一座孤島，很安靜。

    許愿走到這里的時候，門沒開，這間辦公室的主人正獨(dú)自站在門外不遠(yuǎn)處的窗前往外看著，手里慢悠悠轉(zhuǎn)著一支中性筆。

    嗒。嗒。嗒。

    筆身一下一下輕輕撞在指甲上，她聽著，腳步漸慢。

    程楚歌聽見她腳步聲，轉(zhuǎn)身往門那邊走?！斑^來。”

    “……??？”

    他抬頭看了看墻頂上的監(jiān)控攝像頭?！皳跻幌隆！?/br>
    她也看了一眼攝像頭，但是，“……?。俊?/br>
    “我沒帶門卡。”

    “……”

    她于是走過去，小心地?fù)踉谒氖峙c攝像頭之間，距離有些近，誰也沒說話。

    她的影子在他手上，薄薄的一層。

    程楚歌拇指在筆蓋上一推，金屬筆尖露出來，不知這筆究竟做過什么特殊改造，反正那雙修長的手里捏著的筆在門禁卡讀卡器上極為熟練地劃了一陣，滴滴一聲，門開了。

    許愿不禁猜想這人在德國到底都學(xué)了些什么鬼東西。

    “進(jìn)來。”

    她做出個新人小助手懵懂乖巧的樣子跟著他走了進(jìn)去。

    這間辦公室與前幾天沒什么不同，很大，有些空，明亮而寂靜。唯一有所變化的，是茶幾上多了個最新款的荔枝筆記本電腦和幾張白紙。

    電腦是開著的。

    程楚歌道，“電腦里有兩份文件。一份是照片，一份是Excel表格，兩邊核對一下。有出入的地方記在紙上，下班前給我?！?/br>
    “好的?！?/br>
    許愿走到茶幾邊坐下，把輕薄的筆記本電腦抱在膝上。電腦桌面干干凈凈，只有兩個文件夾，命名簡單直接，一個叫“照片”，一個叫“Excel表格”，傻子也能知道他剛才說的東西在哪里。

    許愿點(diǎn)開“照片”文件夾，兩秒鐘后關(guān)掉了，然后點(diǎn)開“Excel表格”文件夾。

    兩秒鐘后又關(guān)掉了。

    “呃……程顧問，”她盡量禮貌地對在辦公桌后落座的人說，“是全部都要核對嗎？”

    “對?！?/br>
    “……從頭到尾？”

    他抬眼看她?！皩??！?/br>
    這一眼里很平靜，仿佛是菜鳥新手問了個顯而易見的蠢問題。

    他收回目光。

    許愿默然一陣，把膝上的電腦抱緊了些，三四分鐘后才重又打開那兩個文件夾。

    這兩個文件夾并沒有說謊，確實(shí)“照片”里是照片，“Excel表格”里是Excel表格。但是……太多了。

    照片至少有一百張，而且每一張照的都是銀行或移動支付軟件的收支證明，條條款款，一行一行，上面的小字密密麻麻的，細(xì)看起來眼睛都要瞎了。

    Excel表格也是幾十個，有的大有的小，顯然凌亂極了。記錄的也是金錢往來。隨便點(diǎn)開一個，里面除了條條款款之外，還有亂七八糟的備注。

    這是青山園鏡子殺人案中受害人秦時的財產(chǎn)收支記錄，從近九年前出獄一直到今年三月，無一遺漏。

    但兩個文件夾里的收支記錄并不相同，大概一份是前幾天柳小明提到的他跟程楚歌調(diào)查到的，而另一份則是其他警員從別的途徑查出來的。因此需要核對兩邊是不是有什么出入——要是有，那就是可以深挖下去的疑點(diǎn)。

    然而它們既然是從不同途徑得來的數(shù)據(jù)，順序當(dāng)然也就根本對不上，在“照片”里找到一條數(shù)據(jù)，得像是大海撈針一樣在“Excel表格”里找對應(yīng)的項目。

    還沒做就知道眼睛肯定會瞎，腦子也會昏成一團(tuán)漿糊。

    ——這真的不是刁難嗎？

    “程顧問，”許愿緩緩道，“我做這個，你包飯嗎？”

    “可以?！?/br>
    “再加一杯奶茶?！?/br>
    “可以?！?/br>
    許愿覺得自己點(diǎn)開第一張照片的動作頗為悲壯。這張照片上的數(shù)字密密麻麻的也就罷了，拍得還不太清晰，眼睛都快湊在屏幕上了才看得清楚。

    她一項一項認(rèn)真地看，半張紙的數(shù)據(jù)在心里牢牢記了下來，然后點(diǎn)開“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