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臉上那種八卦笑讓許愿本能地起了些防備。她很防備地看著他們。

    張秘書道，“我是不太理解?！?/br>
    柳小明道，“不太理解什么？”

    張秘書道，“我是單身，我不太理解。”

    柳小明道，“我也是單身，但我好像不太理解你究竟在不太理解什么。”

    張秘書道，“很奇怪啊，你不覺得嗎？”

    柳小明道，“哈？”

    張秘書道，“明明就住在一起，還要求還錢……這種把攥在左手里的錢倒騰到右手上的事情?！?/br>
    柳小明道，“哦。這種事毫無意義?！?/br>
    張秘書道，“柳博士，我們該如何為這種毫無意義的事下定義呢？”

    柳小明稍微想了想，說，“調(diào)情?！?/br>
    張秘書搖著頭，把筆記本電腦合上了。“既然人家在調(diào)情，那么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你說的很對?！?/br>
    在微微漲紅了臉的某姑娘的注視下，兩個單身漢迅速收拾了東西走掉了，臨出門前還好心地把門關(guān)上了。

    咔嗒。

    按理說一男一女在辦公場合獨處，為了避嫌，是應(yīng)該把門敞開的。但是，反正這兩個人天天同進同出，好像沒這必要了。

    誰都知道，他們就是有嫌。

    室內(nèi)空氣安靜下來，只聽得見敲鍵盤的聲音。

    她仍站在辦公桌前，假裝低著頭玩手指。這種時候很該找些話題，不要讓自己太尷尬。結(jié)果思來想去，一開口——“……今天晚上吃什么？”

    “你沒有問你的阿拉阿拉么？”

    “問了?！?/br>
    “它說什么？”

    “它說今天適合吃火鍋?！?/br>
    “現(xiàn)在是六月?！?/br>
    “但我就是要吃火……”她及時改口，“但它就是那么說的?！?/br>
    “是么?！?/br>
    “是啊是啊。吃火鍋！”

    他抬眼看她，好像是笑了一下?！昂?。”

    “哦，對了，吃火鍋前我們?nèi)ヒ惶饲嗌綀@小區(qū)外面那家肯德基?！?/br>
    “炸雞不可以?！?/br>
    “……我不是要吃炸雞！”

    “冰淇淋也不可以。”

    “……我也不是要吃冰淇淋。”

    “是么。”

    “是啊?！?/br>
    話說得很誠懇，表明自己不貪吃。

    結(jié)果，下班以后開車到了那家肯德基店，丟了數(shù)學(xué)作業(yè)的秦越越還沒出現(xiàn)，許愿一推門，聞著炸雞和冰淇淋的味道，立馬動搖了。

    “程顧問，”她若無其事地朝著一旁的炸雞冰淇淋海報指了指，“你有沒有覺得，這張海報的顏色特別鮮艷？”

    “沒有。”

    “沒有嗎？但是真的很鮮艷啊，哎，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故事，叫神筆馬良？”

    “聽過?！?/br>
    “馬良很厲害的，他畫出來的東西能變成真的。程顧問，你看這張海報，我覺得它栩栩如生，仿佛隔著一層紙也能讓人聞到食物香氣，很像是馬良的畫。”

    “是么?！?/br>
    “是啊是啊，”她煞有介事地朝著海報一劃手，仿佛是試圖撈什么東西，但是，當然什么都沒有撈到，“唉……可惜馬良只是個童話故事?！?/br>
    他看著她。

    她又說，“程顧問，要是神奇的馬良是真的就好了?！?/br>
    “是真的又怎么樣？”

    “要是真的有馬良，我會覺得世界非常美好，甚至給他唱贊歌?！?/br>
    他好像又笑了一下?！爸懒??！?/br>
    程楚歌朝著柜臺走過去了。幾分鐘后，他走回來，許愿仍站在海報前，微微闔著眼睛。她鼻子動了動，再次朝著海報一劃手，仿佛是試圖撈什么東西。

    這一次，手里一涼又一暖，抓到了一盒冰淇淋和一袋炸雞翅。

    她睜開眼睛，看看海報，又看看他，眼睛極亮?！榜R良真的來了?！?/br>
    “程馬良”說，“你的贊歌呢？”

    她一口咬在冰淇淋上，報復(fù)他早上拒絕還錢的事。

    “后悔了，不唱了。”

    -

    少年推門走進這家肯德基時，面色如常，看不出情緒不佳。背了個大書包，視線緩緩地掃，地板、桌面、柜臺……找不到。

    學(xué)校里的數(shù)學(xué)老師是個沒什么同情心的老學(xué)究，講話尖酸刻薄，如果找不到那本練習(xí)冊的話——

    練習(xí)冊出現(xiàn)在他眼前。

    很干凈，在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遺失了小半天，沒沾上一點油污，應(yīng)是被細心擦拭過。

    他順著拿著練習(xí)冊的纖手看上去，是一張有幾分熟悉的笑臉?！爸x仙仙？”

    “謝仙仙是電視里的人，”那張笑臉道，“我只是跟她有點像。這個是你的嗎？”

    “……是?！?/br>
    “拿好了?！?/br>
    練習(xí)冊被仔細遞在他手上。

    那張笑臉又說，“剛才有一陣風(fēng)吹過來，吹開了你的數(shù)學(xué)作業(yè)，我不小心瞥了兩眼，你數(shù)學(xué)很厲害啊，解題思路很清楚?！?/br>
    少年一言不發(fā)地把練習(xí)冊揣進了書包，低著頭說，“解題套路而已。誰都會?！?/br>
    “套路？”那笑臉說，“要是數(shù)學(xué)是會幾個套路就能解決的東西，就不會年年都有那么多掛科慘事了。你是真的很聰明，有些解題方法連我都想不出來?！?/br>
    “哦?！?/br>
    雖說答得簡短，但少年面色稍緩，也終于抬起眼睛了。這時他看到一旁的男人。“程先生?！?/br>
    “好久不見?！?/br>
    “嗯?！?/br>
    “我前不久去過一趟靜山，他們說你姑姑被批準提前出獄，可能下周就會出來了，帶你回家。”

    “真的？”

    其實是半真吧。提前出獄是真的，但那并非監(jiān)獄長好心，而是有人替她爭取。

    替秦越越小姑四處活動了一陣的人繼續(xù)道，“對。她是因為替朋友做經(jīng)濟擔保，又被朋友騙了，背上不屬于她的責任才入獄的。她是個很好的人，監(jiān)獄長替她安排了工作，你們會生活得很平靜?！?/br>
    “嗯。”

    程楚歌伸手揉了少年仍有些柔軟的頭發(fā)?！跋人湍慊厥杖菟?，再晚一點，莫所長和韓老師會擔心了。”

    “嗯。”

    三個人從來客漸多的肯德基走出來，天將黃昏了，仍有些熱，一個背著大書包，一個吃著冰淇淋，一個步伐不疾也不緩。

    秦越越忽然道，“昨天晚上我夢見我爸爸。”

    程楚歌道，“他說了什么？”

    “他說他希望我好好跟小姑一起生活，要經(jīng)常去醫(yī)院看mama，要好好讀書，不要像他那樣因為空有熱血卻沒有文化，經(jīng)常在社會上受挫受人白眼?！鳖D了頓，少年又道，“他還說他會一直看著我，我只需要一直往想走的地方走，他會掃平一切障礙?！?/br>
    少年放低了聲音，像是有些不解?！啊拖窨煽??！?/br>
    程楚歌道，“可可？”

    “……我小時候的布娃娃。以前我經(jīng)常夢到它?！?/br>
    “和它一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