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又鬧別扭了，忍了幾忍，還是沒忍住，“對象要哄，說兩句軟話又不會死人，何必這么糾結(jié)呢?！?/br>
賀顧軍看她一眼，終于撥出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喂，下班了嗎？”他隔著褲子的布料捏緊了褲兜里面的打火機(jī)。

“嗯，剛出來?！?/br>
“你在開車？”

“沒，還沒到停車場呢?！彪m然已經(jīng)是初春，可是昨晚一波冷空氣剛席卷了北方大地，前些天稍稍升起來的氣溫又到了零度之下，騰勝苗說話時嘴里還噴著大團(tuán)的白汽。

“哦，那你在外面吃了早餐再回去吧，路上慢一點(diǎn)?！?/br>
“嗯，我知道了，阿姨有點(diǎn)感冒咳嗽，你有時間了給她打個電話，她還不知道你出差了。”

“好。”

“那個，算了，等你回來再說吧?！彬v勝苗想起周娜昨天提過的事，又覺得現(xiàn)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什么事啊？”

“你回來再說吧，不著急的。”

“哦?！?/br>
其實打電話之前賀顧軍很怕騰勝苗問他有沒有到地方，但騰勝苗對他似乎特別放心，大概默認(rèn)他昨天的航班此時已經(jīng)下飛機(jī)了，連一個字都沒問，愈是如此，賀顧軍心里愈覺慚愧，胸口像是壓著一塊石頭，讓他喘氣都覺得困難。

很快就到了月底，王慶要離職的事情科室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大家同事一場，不管平時關(guān)系如何，人要走了還是要一起吃個散伙飯的。

那晚不用值班的人都過去了，地方是同事們定的，騰勝苗把車子停好后按照同事發(fā)來的房間號一間間找過去，這家店裝修得古色古香，四處遍布綠植曲水，只是里面的走廊七拐八拐，不太好找，他繞過一扇屏風(fēng)，正準(zhǔn)備找個服務(wù)員問一下，聽見有人說：“好巧?！?/br>
走廊正中望著他眉眼俱笑眼的人騰勝苗還算有點(diǎn)印象，“是你啊?！?/br>
“嗯?！盝im打量著他說：“過來吃飯？”

“嗯，聚餐?！彬v勝苗說。

“我是這家店的老板。”Jim說。

“奧，2307是在前面嗎？”騰勝苗見他沒有讓開的意思，只好這樣問。

“嗯，前面左拐就是?！盝im側(cè)身讓開，但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騰勝苗周身。

騰勝苗被他看得很不舒服，快步走到門口推開門閃了進(jìn)去。

席間騰勝苗喝了點(diǎn)酒，散場后他叫了代駕，代駕還要兩分三鐘才到，由于外面太冷，他就坐在飯店入口處等，Jim從后面走過來，在他對面那張椅子上坐了下來，“覺得我們店的菜怎么樣？”

騰勝苗正在打手游，聽見說也沒抬頭，“還行吧?！?/br>
“看來我們需要換廚師了?！?/br>
騰勝苗只當(dāng)他是自嘲，做生意的人慣會如此，至少他就聽賀顧軍這樣跟人寒暄過，也沒接言。

“賀總最近出差了吧？”

騰勝苗連續(xù)在屏幕上敲敲點(diǎn)點(diǎn)的手指停頓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了Jim一眼。

Jim笑著說：“是這樣的，我們是在酒吧里認(rèn)識的，那次你去酒吧找他，我恰好在，聽別人說起才知道你們是朋友。”

騰勝苗再次抬頭看了他一眼。

只聽Jim又說：“記得最后一次見他是14號晚上，這段時間一直沒看到他，聽酒吧的許老板說他出差了?！?/br>
許老板，看來他說的是夜色，也對得上，騰勝苗點(diǎn)了下頭，手機(jī)上有陌生號碼打進(jìn)來，應(yīng)該是代駕師傅，他便一邊接起來一邊往外走，同時向Jim比劃了一個先走的手勢。

Jim亦站起身注視著他笑了笑，“再見?！?/br>
回到家時間還早，騰勝苗洗了澡后去書房開了電腦打游戲，手機(jī)里有信息進(jìn)來，他看見是賀顧軍發(fā)來的，那邊應(yīng)該是中午，大概賀顧軍剛吃完飯吧，他就邊打游戲邊跟他聊微信。

“晚上吃了什么？”

“我們有個同事辭職了，晚上科室聚餐，在外面吃的。”

“吃飽沒有？”

這種應(yīng)酬吃不飽是常有的事，彼此心知肚明，騰勝苗答：“大概六成飽，我等會兒睡前再煮點(diǎn)餛飩?！?/br>
“家里有餛飩??？”

“嗯，昨天不是周日嘛，我媽過來包好放在冰箱里的?！?/br>
“想吃?！?/br>
騰勝苗想起一事，“我記得你是14號走的吧？”

那邊等了一下才回復(fù)說：“是的?！?/br>
騰勝苗尋思那個酒店老板果然記錯了，不過泛泛之交，誰能把別人的事情記那么清楚呢，之所以跟他說那一堆估計就是生意人套近乎的習(xí)慣使然，他也沒往心里去，“那等你回來餛飩肯定都被我吃完了。”

賀顧軍聽著微信里騰勝苗輕快的語調(diào)忽然特別難過，他以前常說要跟騰mama學(xué)包餛飩的，可惜一直只是說說，想到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jī)會就悲從中來，他怕騰勝苗聽出異樣，打字說：“他們在叫我，回頭再聊?！?/br>
騰勝苗瞥了一眼手機(jī)，沒回，專心致志打游戲。

后面幾天賀顧軍一直回避和騰勝苗聯(lián)系，騰勝苗也沒在意，只當(dāng)他是因為太忙的緣故。

其實這次澳洲之行的工作難度和強(qiáng)度都不大，賀顧軍白天工作，晚上都能有時間去酒店附近的酒吧坐一小會兒，他也不喝多，每次只喝一杯就走。

這一晚他又去酒吧小坐，碰上了他們總公司委派過來那個男同事。

“聽李笍說伯父走了，不管怎樣，賀總還是節(jié)哀吧，工作這么累，如果一直放不下，身體會垮的?！?/br>
賀顧軍點(diǎn)點(diǎn)頭，跟他碰了下杯子，輕輕抿了一口。

“說實話，這次見面，我覺得賀總比去年那次過來老了十歲?！?/br>
大概是賀顧軍太平易近人了，男同事有一說一，絲毫不怕打擊到領(lǐng)導(dǎo)。

“有這么明顯嗎？”賀顧軍有些不可置信，他只知道自己出來這些天瘦了十來斤，除了衣服寬松了，平時自己照鏡子也沒看出別的不同。

“嗯。”男同事誠懇地說。

賀顧軍沒再說什么，反復(fù)搖著杯中的酒液，再開口換了個話題，“我見這邊有很多教堂，聽說公司很多當(dāng)?shù)貑T工都有做禮拜的習(xí)慣，你呢？”

男同事?lián)u頭，“我不信教?！?/br>
“不記得哪里看到的，大致意思是說，不管你犯過什么錯誤，只要真心懺悔，就可以被免罪，是這樣說的嗎？”

“好像是?！?/br>
“我覺得是逃避?！?/br>
男同事不清楚他想表達(dá)或者說傾訴什么，只輕點(diǎn)了一下頭，等著他說下去。

“人總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的。”賀顧軍兀自笑了一下，笑容很落寞，然后盯著杯子里的酒說：“不管是有意的過錯，還是無意的過錯?！?/br>
男同事遲疑了良久，給出建議，“賀總，我覺得有時間你不如去看一下心理醫(yī)生吧。”

賀顧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