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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衍,這么垃圾的物種,滅絕最好,地球沒有我們會更美麗?!?/br>“科技一年比一年發(fā)達,人心一年比一年壞,現(xiàn)在給孕婦讓個座都能被夸得天花亂墜,這說明什么?”肖池甯拿起胡穎雪面前那支快被風(fēng)吹熄的煙吸了一口,緩緩道,“說明人過得越來越好了,善行越來越少見了,我們越來越自私,越來越冷漠了。”他把煙放回胡穎雪面前:“肖照山跟我說,人能管好自己就不錯了,誰都幫不了誰,我救得了你一次,救不了你無數(shù)次?!?/br>肖池甯垂首笑了笑:“他是對的?!?/br>凜冽的風(fēng)呼嘯而過,發(fā)出拉風(fēng)箱一樣可怖的聲響,陵園里殘留在枝頭的大大小小的葉片上,雪嘩啦啦地傾覆在地。等抽完了手里的這支煙,他才再度開口:“我有點冷了。北京太冷了?!?/br>他給胡穎雪續(xù)了一支煙,自己卻失去了抽煙的興致,只伸腿彎腿,玩兒似地小幅滑動墊在屁|股下面的滑板。“肖照山不想要孩子,我完全能理解?!彼Z氣輕快道,“有時候看到他和池凊的臉,我都很慶幸自己是個同性戀,生不出一個像我的孩子。畢竟人啊,心智太不堅定,誰都逃不過血緣的制裁。”“你說從小被家暴的孩子長大了會是什么樣,被壓迫慣了的孩子長大了會是什么樣,被溺愛慣了的孩子長大了會是什么樣?!彼O聞幼?,看向胡穎雪的墓碑,問,“你要是長大了,會是什么樣,我長大了又是什么樣,你能想象嗎?”“我不敢想象?!?/br>他撫摸著與氣溫一致的冰涼的墓碑,突然平淡地發(fā)表了一段本該慷慨激昂的演講:“‘樂隊呢,接著吹打,到鋼管燙手為止,放鞭炮的接著放,到天使們覺得燙為止,酒盡管上,喝到不省人事為止,幫工的,走鋼絲的,屠夫,照相的,全都過來吧,賬都算在我身上,女士們先生們,布拉卡曼的壞名聲從此一筆勾銷,接下來大家開始狂歡吧?!痆1]”他收回手,沉默半晌,聲音愈發(fā)輕了,仿佛怕被隔壁的亡人聽見心里話。“胡穎雪,我狂歡不起來。雖然我早就料到報復(fù)完肖照山和池凊,我的人生會變成一片荒漠,但我還是這么做了?!?/br>肖池甯俯身趴在膝蓋上,用腳尖劃拉著地上的積雪:“為什么,胡穎雪,我明明知道自己不是好人,當不了哥譚市[2]的正義使者,為什么還執(zhí)意要這么做呢?”沒有人能回答他,他卻像是得到了指引一般,頷首道:“是啊,我好像被意義綁架了,一度以為幸福是人生的義務(wù)[3],是每個人都理應(yīng)存在的此岸。如果有誰不幸福,那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錯,是該被懲治的罪惡?!?/br>他把雪堆成了一座小山。“元旦那天,肖照山抱著我坐在飄窗上看雪,可能就是我這輩子最接近幸福的時刻了。”緊接著,再將山尖一腳踏平。“但那也只是‘接近’?!?/br>“他的壞名聲沒辦法一筆勾銷,我也沒有超能力,可以讓他死而復(fù)生、生而復(fù)死,在棺材里永遠地受折磨[4]?!?/br>肖池甯從膝蓋上抬起頭,望向眼前的胡穎雪,不知何時,臉上已經(jīng)縱滿淚痕。“我好多次躺在他身邊,看見他毫不設(shè)防熟睡的樣子,都會想,要不算了吧,起碼他現(xiàn)在很愛我,我為什么要親手毀掉自己渴望的一切呢?!?/br>他哽咽著說:“可我分明騙他、恨他,一千次一萬次地想過要殺了他,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我變得這么……舍不得了?”他大睜著雙眼,任兩行熱淚簌簌落下:“你說,我是不是遺傳到了池凊,和她一樣偽善又自大?”他癟著嘴,像個委屈極了的小孩,喃喃道:“我不要變成她,我不要……”寒風(fēng)拼命地往此岸吹,吞沒了分割幸福與苦難的河流上擺渡人的呼喚。再也沒了歸處,遍尋萬鄉(xiāng)亦找不到去處。新生活的開端總是這樣令人尷尬,難上難下。肖池甯放肆地哭了一會兒,等擦干眼淚便又像個理直氣壯的少年,和朋友講玩笑話、聊平凡事。“你的日記我寄去杭州了,我買了今天晚上的機票,剛好回去等慢遞。就是不知道肖照山有沒有報警?!彼鹕頁炝说厣系臒燁^。“下次來不知道是多久了。”他抱著滑板,說,“希望到時候你已經(jīng)投了個好胎,當一只動物園里的小熊貓,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沒事兒揉揉自己的大尾巴,想干嘛就干嘛?!?/br>“胡穎雪,我走啦。”他拍了拍胡穎雪的墓碑,輕聲道,“拜拜?!?/br>明天是除夕,少有人會選在今天來掃墓,陵園里除了管理人員,不見其他人影,去往公交站時沿路同樣安靜得不可思議。肖池甯把圍巾圍緊了些,埋首對抗聒噪的大風(fēng),心下盤算著用這些年積攢起的小金庫在杭州租個一居室,然后隨便應(yīng)聘個管飯吃的崗位,每天朝九晚五,累得沾枕頭就著也挺好。前提依然是肖照山?jīng)]有報警。然而,理想很美好,現(xiàn)實很殘酷。走了沒幾步,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不對。路中央一輛沒有車牌號的三菱面包車車速慢得驚人,始終綴在他身后,鬼鬼祟祟,生怕別人不知道它居心叵測。肖池甯瞅見下個路口有電子眼,便索性放下滑板,換了條小路加速往一公里開外的車站趕。果不其然,面包車也加了速。昨晚他在網(wǎng)吧開臨時卡過的夜,根本沒人來查,警方難道這么好心,會等他和朋友敘完舊再把他捉拿歸案?肖池甯越想越膽寒,在地上蹬了兩腳滑得更快,期間忍不住回頭瞄了一眼身后。面包車沒跟上來。他悄悄松了口氣,腳下卻仍不敢懈怠,打算一鼓作氣回到大街上去乘車。結(jié)果剛出路口,一個巨大的灰影便從右側(cè)飛速地靠近了。沒留給他任何反應(yīng)和躲避的時間,甚至都來不及驚奇,肖池甯就感到自己被一股不可抗的沖擊力撞得騰了空。天旋地轉(zhuǎn)間,劇痛從他的胯骨傳至全身。他順著路坎翻滾出幾米遠,沒有任何防護的后腦勺磕在了砂石遍布的地上,導(dǎo)致他的意識開始有些微的模糊。耳旁傳來刺耳的剎車聲,那輛中途消失的面包車上下來了兩個從頭到腳全副武裝的男人。一個按住他的手腳,一個搜他的身。肖池甯由是知道了,他們不可能是警察。疼痛持續(xù)地攻擊著他的神經(jīng),他奮力掙扎,想逃脫卻無濟于事。鎮(zhèn)壓他的雙手轉(zhuǎn)而穿過他的腋下,意欲拖著他往面包車的方向移動。肖池甯頭暈?zāi)垦?,耳鳴得厲害,根本聽不清他們的對話。陷入昏迷前,他只是無助地呵出了一片又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動著手指,異想天開似地要去夠輪子朝天的滑板。這是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