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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然而生。他伸手摸了摸肖照山的臉,輕聲道:“我沒有不開心,我就是……”一種類似于向家長坦白青春期心事的窘迫使他不得不躊躇了一會兒,才斟酌著措辭說:“我只是……不太清楚一個人被愛的時候該怎么表現(xiàn)?!?/br>從那個溫存的早上起就一直哽在喉間的話終于說出了口,肖池甯胸中一陣通暢:“以前特別希望能被誰愛一愛,但當(dāng)我真的感覺到被愛之后,卻有點兒不知道該怎么辦?!?/br>肖照山意識到原來是自己草木皆兵,也松了口氣:“所以故意這么依賴我?”肖池甯靠向床頭,笑道:“嗯,享受嗎?我的老父親?!?/br>肖照山替他纏好繃帶,擠到他身邊坐下,順手從床頭抄起了煙盒,遞了支蘇煙給他:“好久沒一起抽煙了,來一根?”“我剛出院的時候你不是不讓我抽么,今天怎么突然想通了?”肖池甯怕他反悔,立馬接過來叼進(jìn)嘴里,把煙湊到他面前示意他點火,“快快快,點上。”肖照山也給自己點了一支:“先說好,只這一根兒。十七歲的最后一支煙,好好珍惜?!?/br>肖池甯抻著脖子,浮夸地朝天花板吐出煙霧:“等我成年了你就管不了我了。”肖照山曲起左腿,把手肘搭在膝蓋上,閑散地問:“生日那天你打算怎么過?”“嚯!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肖池甯嫌棄地瞥他一眼,“看來你壓根兒沒準(zhǔn)備啊?!?/br>肖照山側(cè)身將煙灰抖進(jìn)煙灰缸,揶揄道:“怕你又覺得我太過愛你,不能習(xí)慣。”“我撤回我剛剛說的話,我習(xí)慣,非常習(xí)慣?!毙こ劐赣檬种獯亮舜了难艾F(xiàn)在開始準(zhǔn)備驚喜還來得及,我正好學(xué)習(xí)一下該如何應(yīng)對別人的驚喜?!?/br>“你以前生日怎么過的?我參考參考?!毙ふ丈絾枴?/br>肖池甯簡潔明了地答:“和裘因在家里吃頓飯,沒了?!?/br>“沒了?”肖照山略顯訝異地看向他,“不和同學(xué)聚個餐什么的?我以為你們這個年齡的小孩兒都這么過?!?/br>肖池甯若有所思地說:“如果胡穎雪還在,我應(yīng)該會這樣?!?/br>肖照山拿過他指間的煙,替他抖掉煙灰:“禮物呢,有收到過什么印象深刻的禮物嗎?”“沒有?!?/br>“你外婆沒送過?”“算是送過吧,我本命年,她送了我一條金鏈子,說是能保值?!毙こ劐笍?qiáng)調(diào),“注意,是送一個小學(xué)生千足金粗鏈子哦?!?/br>肖照山聽得發(fā)笑:“我知道了,不能送你金鏈子。想要新滑板嗎?”“你送過了啊,雖然被我搞丟了?!毙こ劐阜駴Q了這個提議。肖照山有一搭沒一搭地?fù)芘麆偞蹈傻念^發(fā),問:“那你有什么別的想要的?”“天上的星星?!毙こ劐鸽S口道,“快去給我摘?!?/br>“做不到?!毙ふ丈街苯亓水?dāng)?shù)鼗亟^。肖池甯又說:“那就水里的月亮?!?/br>肖照山和他打商量:“送你一個水晶球,星星月亮城堡小雪花,齊活兒?!?/br>肖池甯點了點頭:“行啊,你要敢送我就敢當(dāng)著你的面把它從樓上扔下去。”肖照山語氣不變:“高空拋物很危險。”“在我生日那天激怒我更危險。”肖池甯怨聲道,“不是,我就不明白了,哪兒有跟壽星討價還價的?你對池凊可不這樣?!?/br>肖照山被他逗笑了:“不是‘那個女人’嗎?”肖池甯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對那個女人可不這樣!”“因為我不愛她,”肖照山把煙滅了,理直氣壯地抱住肖池甯,“所以我給她多大的負(fù)擔(dān)都無所謂。但如果你認(rèn)為被愛對你來說是一種負(fù)擔(dān)和焦慮,我可以嘗試著不那么愛你。成人禮嘛,隨隨便便過一過就好了,反正它也只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很平凡的一天?!?/br>肖池甯沒想到他的戰(zhàn)術(shù)居然可以如此迂回,頗有些氣不過:“不準(zhǔn),給我好好cao辦!”肖照山低頭在他臉上咬了一口:“瞅瞅,你就是欠揍?!?/br>肖池甯咬回去:“不管了,你他媽得好好愛我?!?/br>肖照山吻了吻他的嘴唇:“嗯,好好愛你?!?/br>社會人對于“愛”的定義總是在廣度上寬容,在深度上嚴(yán)格。肖照山第二天晚上就帶著肖池甯去見了一位每年都會回順德老家過冬的央美教授,美其名曰為他的清華美院之路鋪墊,是“好好愛他”的重要體現(xiàn)。約定的地點是一家沒有當(dāng)?shù)厝送扑]外地人便很難知曉的水蛇粥店,店里條件有限,大圓桌塑料椅水泥地,活脫脫上世紀(jì)末的大排檔風(fēng)格。肖照山穿著筆挺的襯衫,腳踩锃亮的皮鞋,坐在這破舊且憋屈的店子里宛如一個誤入煙柳巷的公家人,格格不入到肖池甯忍俊不禁。肖照山這么打扮自然有他的道理。即將見面的教授曾是他的畢業(yè)論文指導(dǎo)老師,在人物肖像上很有造詣。當(dāng)年他見肖照山這個明星學(xué)生天賦異稟,有搞純藝術(shù)的意向,一度明里暗里說服他來考自己的研究生。不過肖照山偏愛風(fēng)景題材,同時已極具市場號召力,愣是談著戀愛去英國意大利游完了學(xué),壓根兒沒半分要踏上學(xué)術(shù)道路的意思,把他給氣的,畢業(yè)典禮跟肖照山合張影都繃著個臉。肖照山清楚今天鐵定還會被逮著這件事埋汰幾句,特意穿得比較體面,以此展示自己的誠意,希冀老教授可以不計前嫌,度完假回到北京能指點指點肖池甯。結(jié)果老教授落座后的第一件事,卻是問他前些日子在網(wǎng)上鬧得沸沸揚揚的岳則章案處理得如何,全然不提過去的罅隙。肖照山老老實實作答,肖池甯在旁邊燙碗筷,見他和世上所有面對嚴(yán)師的學(xué)生一樣正襟危坐不敢懈怠,覺得很是新鮮,一直盯著他看。噴香的椒鹽蛇段和招牌水蛇粥上桌后,三人相繼拾筷,氣氛總算松弛了一些。但該來的總是會來。老教授戴上假牙,熟練地啃干凈一段椒鹽蛇rou,蹙眉感嘆道:“當(dāng)年你要是繼續(xù)深造,哪兒有這么多麻煩啊。小肖,別怪我們老人家念叨,你看看你,多少年沒出過好作品了,我都沒想到我是在報紙的財經(jīng)板塊瞧見了你的名字,嘖嘖嘖。”肖池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惹得肖照山和老教授齊齊看向他。他趕忙肅容夾起一塊蛇rou,放進(jìn)肖照山碗里,側(cè)身過去小聲附和道:“你看看你,嘖嘖嘖?!?/br>老教授舉起茶杯,隔空與他碰了碰:“小小肖都明白這個道理,對吧?來,爺爺跟你走一個!”如果說赴約前肖池甯還對接下來的一年里要跟著一位花甲老人學(xué)習(xí)藝術(shù)概論和創(chuàng)作有所介懷,那么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徹底打消了疑慮,因為這個老教授真的太有意思了,交流起來根本不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