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要落下淚來。

他的小師哥，明明不是這樣的！

自從，自從——

對，自從小師哥下山那次后，什么都變得不對勁了！都怪那個莫名其妙的同行人，如果不是為他，小師哥也不會被師父嚴(yán)懲。如果不被師父責(zé)罰，小師哥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都怪那個人，都怪他！

一股強烈的恨意涌上心頭，薛沾衣雙拳緊握，關(guān)節(jié)發(fā)白，真想把那人打得血rou模糊，魂飛魄散。他瞪著一雙鳳眼，眼角幾乎恨出血來，也再顧不上什么克制溫柔，刁蠻任性的本性再次占了上風(fēng)：“我不管！反正這次我來都來了，一定要跟著你。行正那里我明早就去打招呼，少林與朝廷向來來往密切，我跟著你們也在情理之中?！?/br>
說完，他盯著岳沉檀，等待著對方的反應(yīng)。

可就在他氣焰最旺的時候，對方卻偏偏沒了反應(yīng)。就像一通勁拳打到了空氣里，令人十分挫敗。岳沉檀垂下雙目，濃密的睫毛在玉石般的面容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那片陰影像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潭水，將他的七情六欲、喜怒哀樂，都盡數(shù)吸走，只剩下一副沒有任何表情的面孔。

半晌，岳沉檀才開口道：“隨你?！?/br>
燈花“破”地一聲，剝落下來，就像薛沾衣暗藏心底的希望。他希望小師哥能展現(xiàn)出一點點情緒，認(rèn)同也好，不滿也罷，哪怕只是一絲厭煩也好，可是，什么都沒有。他的小師哥，就像是立于大殿之上的佛陀，舒眉垂目，俗世紅塵，離合歡悲，都與他無關(guān)。

與此同時，城中的另一處春風(fēng)客棧，卻是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客棧已經(jīng)關(guān)門，但大堂中卻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每一張桌子上擺滿了雞鴨魚rou，桌側(cè)放著沒拍去泥封的酒壇，大紅色的酒布下，封的都是上好的烈酒霸王醉。

座上之人，額角處都有一個墨色魚紋，與賈無欺和辜一酩額間痕跡無二。這一屋子的人，正是鐵鯊幫副幫主李吞滔帶來的一干兄弟。李吞滔今日早些時候，已收到了六凡寺無憂大師的親筆書信，信中說明日會派弟子前往六凡山山腳，帶領(lǐng)先到達(dá)的諸位英雄豪杰先行一步前往六凡寺。山中艱苦，趁著最后一日，鐵鯊幫一行自然要抓緊時間好吃好喝，玩鬧一番。

有吃又有喝，賈無欺和辜一酩自然不會錯過。他倆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和幾個同樣不起眼的鐵鯊幫幫眾湊了一桌。

見辜一酩拿起酒杯，有個幫眾驚訝道：“樂于時，沒想到你個病秧子還能喝酒？”

“人生得意須盡歡嘛。”辜一酩咳嗽一聲，依舊把酒送進(jìn)了嘴里。

“我說伍余元，你都這么胖了，還不少吃點?！绷硪粋€看到拿著肘子狂啃的賈無欺，忍不住出聲道。

“這你就不懂了?！辟Z無欺抹抹嘴，兩頰全是油光，“我雖然胖，但餓得卻快。我要是餓得心發(fā)慌，那可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會誤事的！”

“樂于時”和“伍余元”自然是二人的假名，取自百家姓“樂于時傅”“伍余元卜”。鐵鯊幫一行近百人，相互能道出姓名的人本就不多，大多只混個面熟，再加上幫眾多為白丁，也自然發(fā)現(xiàn)不了二人名字的蹊蹺。兩人用著假臉假名，順利地混入幫眾，沒引起一點懷疑。

第37回

天光熹微，鐵鯊幫一行浩浩蕩蕩向六凡山下進(jìn)發(fā)。等他們到達(dá)山腳下時，早就有四隊人馬在那里等候。說是四隊不太確切，應(yīng)該說三隊人馬加上一個人。

山腳的遇仙亭兩側(cè)，分別站著少林寺行正一行和武當(dāng)希聲等人。行正和希聲二人都年紀(jì)不大，但面容肅穆，氣勢逼人。只在隊前一立，身后眾人都斂眉緘默，服服帖帖。遇仙亭前方，則守著太沖劍派一行人，梅獨凜站在隊首，抱臂而立，與身后弟子拉開了一段明顯的距離。

遇仙亭地方不大，卻已有這三尊大佛鎮(zhèn)守，尋常人等哪敢靠近?？捎鱿赏ぶ袇s偏偏有個人，別人站著他坐著，別人看著他喝著。酒香四溢，他一人獨占一亭，盡情豪飲，好不快活。天下俠士，獨行者甚眾，有此膽色俠氣者，只有一人，此人名曰洛十誡。

三隊一人，看到前來的鐵鯊幫，都沒什么太大的反應(yīng)。在這些名門豪杰眼中，鐵鯊幫不過一個區(qū)區(qū)漕幫，自然無法與他們相提并論。鐵鯊幫副幫主李吞滔倒是十分熱情，見到四隊人馬，連忙上前問候，想來是為日后攀攀交情創(chuàng)造機會。

行正和希聲雖對這等江湖小派不感興趣，但禮數(shù)不可少，李吞滔主動前來打招呼，兩人也回禮致意。輪到洛十誡時，對方只是笑著覷了李吞滔一眼，算是回禮。至于梅獨凜，李吞滔也不敢靠近，站在一丈之外，也不管他看沒看到，抱拳施禮后拔腿就走。

就算是攀交情，也得有那個命才行。李吞滔沒敢拿正眼看梅獨凜，想來是被外面的傳聞駭?shù)貌惠p。

不同于那三大門派，鐵鯊幫的幫眾沒那么多講究。他們一個二個都是江湖混子，什么規(guī)矩教條對他們來說都是屁話。眼見著六凡寺住持派來接應(yīng)的人遲遲不到，他們也不耐煩在原地干等，三兩成群地圍坐在地上，吹牛地吹牛，小賭地小賭。

對周圍的武林同道，他們也沒什么忌諱，不時討論些門派秘辛，也免不了對眼前這些正派人士評頭論足。

賈無欺和辜一酩兩人，遠(yuǎn)遠(yuǎn)坐在一角，招呼著身旁二人來玩最簡單的賭骰子。

“我說伍余元，你也夠可以的，居然隨身帶著骰子?！闭f話的是一個又黑又壯的漢子，他望著地上的骰子，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小賭怡情嘛。”賈無欺咧嘴一笑，臉上兩坨rou隨著他的動作上下起伏，十分滑稽。

黑壯漢子身邊有個瘦得跟猴兒似得小個子，瞅著三顆骰子不停舔嘴唇：“怎么個賭法？”

“簡單。”賈無欺手在地上一抹，把骰子包進(jìn)掌中，“就賭大小，十一點以下為小，十一點以上為大?！闭f著，他從懷中掏出一粒碎銀，扔在身前，“買定離手，不準(zhǔn)反悔。”

“瘦猴”目光像是黏在那粒碎銀上，他一邊在自己懷里扣扣索索，一邊道：“誰來坐莊？”

“輪流坐莊，這樣公平?！惫家货ぷ谝粋?cè)，捂嘴咳嗽幾聲，慢吞吞道。

“病鬼說得對?！薄昂趬选币慌拇笸?，算是認(rèn)同。

“病鬼”是辜一酩新得的雅號，賈無欺也有一個，叫“肥伍”。

四人就這么著，開始了第一輪?！昂趬选焙汀笆莺铩彪m賭藝不精，表演天賦卻是不差，一聲聲怒吼和哀嚎將周圍的鐵鯊幫幫眾都吸引了過來。不一會兒，賈無欺的四人賭攤就擴大到十多人，這還不算圍在旁邊躍躍欲試的。

鐵鯊幫這邊賭得熱火朝天，遇仙亭那邊可就沒這么熱鬧了。三大門派的弟子們，很是見不得這幫任性妄為的江湖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