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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長岐此刻,卻是如何也笑不出來了。他神色僵硬地看向林亂魄,仿佛在看一顆預料之外的炸彈,不知何時就會爆炸開來,將他炸得米分身碎骨。“林少俠有話不妨直說。”陸長岐雖然萬分不愿,但也不能阻止林亂魄的發(fā)言,只好順水推舟道。“諸位應該都知道,我谷中有人頗擅醫(yī)術,否則厲門主今日也不會站在這里?!绷謥y魄說著,看向厲嫣,厲嫣朝天殘谷眾人盈盈一拜,那便是對林亂魄這話最好的證明。“那又如何!”人群中有人喝道。“驗人與驗尸其實并無兩樣,我們既能解開厲門主身中的奇毒,自然也能發(fā)現(xiàn)陸家千金尸體上的端倪。”林亂魄說著,身子一讓,讓出一個青衣書生,正是顏枯。顏枯走到眾人面前,徐徐道:“其實這具尸體上存在的疑點,并非我一人發(fā)現(xiàn),賈小兄弟亦有功勞,不妨請他向諸位一一道來?!闭f罷,他看向賈無欺,微微一笑。賈無欺從前看不懂顏枯的笑容,此刻便更看不懂了。他再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點名,只怪自己出門沒看黃歷,今日才屢屢被人拉做墊背的。裘萬盞那邊倒是還好,畢竟和丐幫扯上關系也并無不可,可顏老大這次,卻是以天殘谷的身份出現(xiàn),現(xiàn)如今他若被歸為天殘谷一伙,日后這副面孔可就很難在江湖上行走了。究竟顏老大為何要在此時將他牽扯進來?莫非這也是谷中任務的一環(huán)不成?賈無欺雖百思不得其解,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從尸身掌跖部分來看,死亡時間應在昨日午時之后?!彼衷俅慰戳丝搓懨麈氖w后,確定道。“何以見得?”索盧崢道。“若是死于十二個時辰之前,此刻尸體多半頭發(fā)脫落,唇口番張,頭面連著遍身上下皮血,皆一概青黑褪皮。但這具尸體只是面色蒼白,手足處皮膚皺縮,乃是新死之狀?!?/br>賈無欺又指了指尸體鼻口處:“雖說新死,卻絕不是在六個時辰之內(nèi)。若死于六個時辰之內(nèi),尸體面部紫紺應尚未退去,鼻口處也應有大量的蕈樣泡沫??蛇@具尸體卻面泛紅斑,鼻口處也只殘余了很少的泡沫?!彼逼鹕韥恚娙说?,“由此看來,她應是死于昨日午時到酉時之間……”“荒唐!”他話還未說完,卻被陸長岐一聲暴喝打斷。只見陸長岐面色鐵青,眉眼間一片厲色:“黃口小兒,不得妄言!陸某不管你來自何派,師從何人,你今日若是信口開河,胡言亂語,辱我龍淵山莊聲名,就算是天潢貴胄,陸某也決計不會輕饒!”他如此激烈的回應,讓不少人愕然一驚。不過很快,就有人咂摸出了滋味,不怪陸長岐勃然大怒,若他心平氣和地接受賈無欺的觀點,那才是真真奇怪。若真如賈無欺所言,陸明姝死于昨日午時至酉時之間,那事情可不就是一個殺人案這么簡單了——其一,劍閣最高層只有陸長岐與掩日二人可以開啟,昨日午時之前便已關閉,陸明姝的尸體是如何進去的?其二,為鑄轉魄劍閣封閣,閣前亦有重兵把守,就算有人能進入最高層,他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置陸明姝于死地?其三,若是陸明姝酉時后便已身死,那么,眾人在喜宴之上親眼目睹的新嫁娘又是誰呢?這一個接一個的疑問,每一個都讓人不寒而栗。尤其是,當眾人再度回想起紅蓋頭下,那段白皙修長的頸項,再看到面前浮腫不堪的陸明姝,只覺一股涼氣順著脊梁緩緩往上爬,讓人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第76回最終,還是索盧崢冷肅的聲音打破了一片緘默:“關于死亡時間,我等自會再度確認?!彼nD片刻,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心思各異的眾人,又道,“方才這位兄臺既然敢開口直言,想必是有相當?shù)陌盐?。不妨先假設他所言非虛,死者是在午時至酉時之間身亡的,那么,在場諸位,可有誰能夠證明自己的清白?”他這話一出,不僅陸長岐的面色又難看了幾分,在場之人皆是變了臉色。從在莊主誠邀下登門拜訪的賓客到殺害莊主千金的嫌疑人,身份變化如此之大,任誰也不會留下幾分好臉色。特別是那些快馬加鞭累死累活地在今日剛剛趕到龍淵山莊的,更是覺得倒霉透頂,索盧崢話音剛落,這些門派的人就忙不迭喊道——“咱們昨天可還沒到龍淵山莊,和這殺人的事如何也扯不上關系!”“是哩,我等緊趕慢趕才在一個時辰前抵達,哪還有時間殺人哩!”“說得沒錯!要我說,殺人的應該是莊里的人,官爺們可看清楚嘍!”那些留宿莊中的江湖人士,見這些新到的門派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撇清,還妄圖把屎盆子扣在自己頭上,自然也不干了,陰陽怪氣道:“你們說是在趕路,誰能作證?早不來晚不來,偏巧了這時候來,誰知道是不是在掩飾什么?依我看啊,多半是殺了人不敢露面吧!”新來的和早到的門派徑自分為兩撥,罵罵咧咧地打著嘴仗。新來的說早到的暗藏殺機圖謀不軌,早到的說新來的以趕路為借口實則是趁機殺人,兩撥誰也拿不出證據(jù),也誰也說服不了對方,只能靠比誰的聲音大來壯大聲勢。死氣沉沉的石室中,一時間沸反盈天,簡直如同鬧街市場一般。“夠了?!标戦L岐手扶著額頭,頭痛欲裂道,“諸位都是為了賀喜而來,何必因為一點猜忌就傷了和氣?再說,”他看向賈無欺,冷笑一聲,“這小子多半是在胡言亂語,諸位英雄因為他的信口胡言而互生齟齬,豈非可笑?”他的明嘲暗諷并沒有讓賈無欺退縮,相反,聽到他的話,賈無欺反倒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反駁道:“陸莊主,關于真兇是誰的猜測怎么能算是一點猜忌?這不僅事關令千金能否死而瞑目更事關整個龍淵山莊的威信尊嚴,莫非陸莊主認為這兩件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嗎?”陸長岐被他的話一噎,一揮袖子,很不客氣地哼了一聲,卻沒有再說什么。賈無欺見狀,也不再與他多言,朝索盧崢道:“關于自證清白一事,小可有些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索盧崢看他一眼,微微頷首道:“閣下請講?!?/br>“今日新到的門派雖不好說,但昨日賞劍大會上的各門弟子,卻有足夠的證據(jù)可以證明清白?!辟Z無欺看向眾人道,“昨日參加賞劍大會的諸位英雄,但凡有他人可以作證的,不妨先來索盧大人這里報備一下?!?/br>昨日的賞劍大會始于午時之前,卻結束于酉時左右。在場的各門各派都有本門頗具威望的人坐鎮(zhèn),這些領隊之人一直在眾人的關注之下不說,他們自己也不會因為門中的小卒而斷送了前程,因而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