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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全道門都欠我一個(gè)人情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18

分卷閱讀318

    碎發(fā),微微粘在了唇側(cè),隨著緩慢的吐息往外一吹一吹。

這似乎叫他不大舒服,秀麗的眉峰在睡夢中輕皺了起來。

“……無情道,不再明悟愛恨。心如止水,情如冷巖,由于心無雜念,距離參悟天道、功法大成便愈近一步。但心中失情,不復(fù)當(dāng)初,難免存有微瑕,是圓滿當(dāng)中的不圓滿?!?/br>
韓兢擱下了墨筆,探過身去,想把那縷困擾著常伯寧的頭發(fā)摘去。

然而,手指剛探到常伯寧的唇側(cè),接觸到他吁出的一點(diǎn)熱流,韓兢便像是被灼傷了似的縮回手來,將拇指藏在掌心,緩緩摩挲。

“……失情道者,則更甚之。煉入失情道之人,變化最大。靈力可大增,功法可飛躍,連瞳色亦會(huì)生變,其情其性,幾與天道共通:無悲無喜,無欲無念,無善無惡,視天地萬物為一體。一芥,一花,一人,一世界,在失情道者眼中,全無不同。”

韓兢沉思半晌,終于再次下定決心,拿起墨筆,探過身去,用筆端細(xì)心地把勾在常伯寧唇角的一點(diǎn)頭發(fā)摘掉。

看到他的眉峰重新松弛下來,韓兢對著常伯寧的睡顏微笑了,為自己在睡夢中的一點(diǎn)失禮向迷睡著的常伯寧輕輕一躬身,以示歉意,旋即重新執(zhí)住墨筆,繼續(xù)抄錄。

但那時(shí)的韓兢從不認(rèn)為靈力大增、功法飛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小小桃花庵中,韓兢的身邊,就坐著他的大道,他的世界。

他不求道,只求做一枝長竹,戍守在花側(cè),偶爾能探出竹枝,為他挽一挽頭發(fā),便已心滿意足了。

第139章華亭鶴唳

眼前殷色由淡轉(zhuǎn)濃,如醉的桃花色轉(zhuǎn)瞬化作潑天血火,迎面而來。

“韓……”

影綽的呼喚聲從血似的迷霧里傳來。

韓兢只是站在原地,身心一同陷在那桃花盛開的春日光景中。

有人在他耳邊瘋狂呼喊:“韓師哥!”

韓兢驟然驚醒,五感皆復(fù)。

松木被燃燒出“噼啪”的脆亮響聲,鼻端是撲來的腥風(fēng)與焦炭臭氣,烈火映目,滿壁焦土。

他們在“遺世”林雪競的小院中。

片刻之前,此地遭到魔道襲擊,道友們魚貫而出,茫然四顧,不知從何處可求生路。

封如故從火中沖出,“昨日”、“今朝”寒霜過處,頸血飛濺。

雙劍快如疾風(fēng),綿如流水,劍鋒蕩過,唯余劍尖染上一滴血,墜落塵埃后,劍身仍不失璨璨明光。

斬去兩名攔道之魔,封如故來至韓兢身前,將重傷的荊三釵轉(zhuǎn)縛在韓兢身上。

在血火之中,韓兢問封如故:“林雪競呢?”

封如故不看他,只顧著低頭忙碌:“沒找到?!?/br>
韓兢并未阻止封如故將荊三釵交給自己的舉動(dòng)。

因?yàn)檫@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三門君長曾聚在一起,評點(diǎn)如今的三門徒兒的能為。

燕江南擅于藥理,且論劍術(shù)和性情,能毫不手軟地打死一百個(gè)醫(yī)鬧,因此三門師長誰也不擔(dān)心她會(huì)吃虧。

荊三釵潛力無限,但若轉(zhuǎn)練短·槍,前途更加無量。

封如故自不必提。誰都羨慕逍遙君能半路撿回這樣一個(gè)雖帶有幾分邪性、卻天賦絕倫的小徒弟。

常伯寧與韓兢的問題,則同屬一類。

有些相同,有些不同。

常伯寧心純,最易得道,但因?yàn)榧揖硟?yōu)渥,天性溫良,修養(yǎng)卓越,他從不懂殺為何物,戾氣何來,因而悟性雖然不差,但在劍法一途上總差上幾分,難至圓滿。

韓兢則靈慧訥言,他懂得何謂殺性,卻是不忍,亦是不愿。

因?yàn)檫^度重情,他出劍之時(shí),總是不可控地削減三分殺意,再減兩份兇戾。

然而,在這種你死我活的時(shí)候,誰也不需要韓兢多余的多情和軟弱。

所以他需得擔(dān)負(fù)起別的責(zé)任,照顧荊三釵,照顧道門眾人,只留如故一人,獨(dú)對火云千丈,劍雪寒霜。

接下來,于道門眾人而言,是可以預(yù)見的、永無止息的逃亡。

“遺世”被徹底封閉,眾人落入丁酉的彀中,又失了藏身之所,只得疲于奔命,在死關(guān)中硬殺出一道生途。

三釵重傷,弟子們傷疲交加,還需兼顧傷患,因此,大半追殺的壓力,皆被封如故生生受下。

好容易調(diào)開追殺的魔道之徒,封如故折回了眾道友的藏身之地。

他木然著一張臉,早已倦于做出什么表情,因而顯得倨傲又無畏。

封如故走得很平靜,但韓兢看得出來,他每走一步,便有萬千雙無形的手正把他往土里泥里拖去,叫他倒下,逼他放棄。

韓兢不善言辭,可頭腦不輸封如故。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哪怕竭盡全力,替他安撫那些年輕又躁動(dòng)的道友們,也無法幫到封如故太多。

封如故帶著百余名道友,奔逃在“遺世”之中。

其他的人跌跌撞撞,身邊總有三兩人支撐。

只有他昂首闊步走在最前方,永遠(yuǎn)是孤身一人。

……可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嗎?

縱他是北斗璇魁,盡情燃燒,又能照亮多久前路?

在陷入絕地之前,韓兢已有了些念頭,但那時(shí)三釵還能對如故施以援手,猶有余裕,自己也能放心支撐二人。

如今,三釵倒下,終是逼韓兢下定了決心。

那夜,封如故枕在韓兢的膝彎上入睡。

封如故在左側(cè),三釵在右側(cè)。

韓兢將帕子取出,擦凈封如故額上細(xì)汗,又側(cè)身照顧好昏睡的荊三釵,旋即仰首望月。

他總有些多愁善感,最愛賞月。

月之風(fēng)情,總叫他想起一人。

有次,他看過一篇凄情的話本,幾天后與伯寧、如故、三釵賞月時(shí),突然想起情節(jié),一時(shí)淚盈于睫,還被如故狠狠打趣了一番,揶揄得面紅耳赤。

……今夜月色真好。

封如故問他,為何不休息。

韓兢靜靜望月:“月光已盡,再不多看幾眼,實(shí)在浪費(fèi)了?!?/br>
封如故哼了一聲:“你還是不夠累?!?/br>
韓兢垂目,指背撫上他皮膚微微發(fā)涼的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