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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口音也十分晦澀,加文必須要集中好精力才能聽清這個人到底說了些什么。大概是許久沒見到外人,東臨絮絮叨叨的,仿佛有說不完的話。“我的領(lǐng)域只有同族能進(jìn)……我還以為我們的戰(zhàn)士已經(jīng)收復(fù)了故土,看樣子是沒有?!?/br>“不過有人來也好,能告訴我現(xiàn)在是星元歷多少年了嗎?”加文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道:“1417年7月23日?!?/br>東臨的臉上露出了一閃而逝的驚詫,然后迅速地變成了釋然。他嘆息著說:“原來已經(jīng)過去九百年了?!?/br>九百年……九百年前,人類正在和蟲族開戰(zhàn)。戰(zhàn)爭卷席了十八個星系,持續(xù)了一個世紀(jì)之久。加文提取到了這個關(guān)鍵詞,幾天前游子吟說過的話瞬間在耳邊回響了一遍。九百年前,趙明月在蘇葉星的半空中,擊殺了蟲族的下一任王蟲。加文的心神頓時一震。人類的壽命最長不過兩百余年,蟲族會稍微長一點,也頂多三百來歲。而面前這個人……竟然活了這么久?怎么可能?!這是什么樣的怪物?!“你看起來很驚訝?!睎|臨被細(xì)小的樹枝纏繞的手搭在了地上,眉眼里全是疲憊,“其實我也很驚訝……死又死不了,活也不想活。人生真的一點意思也沒有?!?/br>“這棵寄生樹當(dāng)初只有一根小小的苗,現(xiàn)在也這么大了?!?/br>東臨拍了拍樹干。加文的頭頂傳來了“唰唰”的風(fēng)吹樹葉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笑一樣。“……”東臨看向了他的臉。半晌,輕聲道:“你好像不喜歡聊天。”可不是,畢竟三歲一代溝,他和這位老前輩都代了起碼三百條溝了,實在聊不動。他身上的重量頓時一松,加文重新站了起來。東臨依舊坐在原地,他指揮著藤蔓,從湖里撈起了那把匕首,然后,遞到了加文的手上。入手的匕首濕漉漉的,帶著陰冷的湖水。那湖水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凍的加文半邊身體都結(jié)了冰,一股寒意仿佛從靈感深處席卷而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東臨“噗嗤”笑了一聲。“真弱啊,”他的眼睛成了一道新月形的弧度,“我們做個交易吧。我在這動不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殺了我好不好?……殺了我,我送你出去。我可以直接告訴你,這里是我的領(lǐng)域,如果我不同意,你永遠(yuǎn)也出不去?!?/br>東臨的聲音并不動聽,說出的話卻如同塞壬一樣,具有蠱惑人心的魔力。這聽起來是個很劃算的交易。世界上的確有很多人想死。但是加文不信,一個忍受了九百年孤寂都不愿意去死的人,會在此時此刻萌生出和世界再見的念頭。就像東臨最開始說的那樣,他一直在等著蟲族的戰(zhàn)士重返故土。然而,加文的腦子突然昏昏沉沉了起來,他無知無覺地握住了匕首,開始邁著步子向前走去。一步,兩步。腳步聲在空曠的山洞里響起。這段路并不長,東臨看著加文慢慢朝自己走近,臉上的笑容仿佛更深了。只要……替寄生樹找到新的容器。那他就可以離開這里了……[加文!]除夕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加文的步子突然停了下來,他的神情依然茫然無知,卻在下一秒驟然清醒了過來。這不正常!加文空白一片的腦海突然涌入了過去幾十秒的記憶,他急速的往后撤退了起來,一直后退了湖心島的邊緣。他的背后就是冷到刺骨的湖水。加文的心臟不受控制的急速跳動了起來,這是人在面對危險時候的下意識反應(yīng)。如果不是除夕的聲音突然喚醒了他……“喲?!庇媱澥?,東臨的聲音惋惜,表情看上去卻不是特別沮喪,“居然逃了。真可惜。”他再一次地抬起了手。幾株藤蔓突然對加文發(fā)起了攻擊,雖然數(shù)量眾多,好在這些藤蔓的能力并不強(qiáng),加文揮刀斬落,腳邊頓時跌落了無數(shù)根須。就在這時候,一株細(xì)小到幾乎看不見的藤蔓站了起,纏上了加文的脖子。加文在下一刻察覺到了一陣劇痛。什么東西刺進(jìn)了他的皮膚內(nèi)。那株鮮活的藤蔓在瞬間枯萎。加文的眼前一陣發(fā)黑,他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險些跌坐在地上。東臨充滿愉悅的聲音在此時又一次地響了起來。“雖然很開心能遇到你,但是很可惜,我馬上要休眠了……這一次。我是真心和你做個交易?!?/br>他臉上的笑容漸緩,神情逐漸凝重。“我在你身上注射了蜂毒,三年內(nèi),我要你把我的孩子帶回母星,交給蜂族人……”東臨的表情冰冷,他看著加文,就像是看著一個器物,“作為報酬,我送你出去?!?/br>幾株細(xì)細(xì)的藤蔓眾星拱月似的,捧著一顆蛋湊到了加文的面前。加文看向了面前的那顆蛋。巴掌大,橙黃色,表面還有深棕色的紋路。“這種毒只有我的族人能解,記住,時間是三年。”東臨的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笑意,“他們會給你解毒的?!?/br>……半夜一點,懷玉敲響了宋少羽的門。片刻后,渾身上下整潔無比,一絲不茍到頭發(fā)梢的宋少羽打開了門。懷玉在心里嘖了一聲,他特地挑了個大晚上來敲門,想看見自己的潔癖上司衣冠不整的模樣,沒想到白天是什么樣,晚上還是什么樣,就連手上的白手套都沒一點褶子。他頓時覺得感覺好生可惜。“說吧,什么事?”宋少羽帶著人到了會客廳,家務(wù)機(jī)器人給兩個人沏上了茶。懷玉在心里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尖,說:“元帥,我想請個假。我愛人說她身體不適……”懷玉的家在第一星系。這是最近幾年來,他離家最近的一次。宋少羽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點笑意:“想回就回,反正你有年假?!?/br>“哇!”懷玉感動的都要哭了,“謝謝您,元帥!”他得到了批準(zhǔn),連手續(xù)都懶得辦了,蹦蹦跳跳就準(zhǔn)備走人。眼看就要到門邊,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頓住了腳步。“對了,元帥。失蹤的那名學(xué)生找到了,在沙漠邊緣。傳感器,芯片壞了。說是昏迷了一天,剛醒?!?/br>宋少羽舉起了骨瓷茶盞,抿了一口紅茶,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懷玉的臉上露出了一些糾結(jié)的神色。他本來是想再說點什么,可是又感覺好像沒什么必要,于是,他頓了頓,問了聲:“元帥,您準(zhǔn)備什么時候成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