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lán)色的血。

血滴在了鎖鏈之上，“喀嚓”一聲，從中斷開，失去了光暈。

他把劍交到了加文手上。

入手的那一瞬間，加文的耳邊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鬼哭狼嚎之聲，讓他整個人都沒忍住微微蹙眉。

許久之后，耳邊的聲音漸漸消散。手里的劍冷的像千年不化的寒冰，許多雜亂無章的口訣在這瞬間涌入他的識海。

然而在外人眼里，加文只是突然魔怔，像是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恢復(fù)正常。

加文收好了劍，道了聲：“多謝?！?/br>
別枝沒忍住詢問：“那你接下來準(zhǔn)備去哪？”

“前線?！?/br>
那里死的人比較多。

……

……

別枝并沒有去送行。

他站在藏書閣的第七樓，在高高的木欄邊，看著加文如同流星似的離去，轉(zhuǎn)眼即逝。

“哪怕你是王，你也不該那樣做。別枝?！?/br>
一道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

說話的人是一位老者，似乎多年都沒有動彈，一張嘴，衣服上頭上都撲簌撲簌地掉灰，“事情敗露，你會面臨各族質(zhì)問?！?/br>
想要修煉吞天訣，那勢必會有很多人隕落。

尤其是那些曾經(jīng)修煉到高處，因?yàn)槟挲g過大而氣血衰竭、境界跌落的老家伙。

“更何況，你給他這門功法。比起幫他，更像是在害他?！?/br>
歷史上修煉這門功法的人絕對不多，有驚艷才絕之輩，卻無一人能落得善終。要么自我了結(jié)，要么在造下巨大殺孽后被圍剿而亡。

哪怕是一路修煉到圣階也一樣。

別枝側(cè)過了頭，微微一笑，卻岔開了話題：“東周，上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中年人的模樣，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成這樣了啊。”

東周沒有回答，只是用渾濁的眼球定定地看著別枝。

“你的年紀(jì)都這么大了，我也快入土了。同時代的人，只剩我們兩個老家伙了。反正孤也快坐化了，偶爾也讓我任性一回吧。”

殘陽如血，別枝額間的朱砂痣也紅的像血。

大概兩百多年前，東周和他同為選帝侯，曾和他一起競爭王位。

兩人關(guān)系亦敵亦友。

一百七十余年前，因?yàn)槁溥x，東周心生不滿，被別枝鎮(zhèn)壓。從此后再也沒離開藏書閣半步。世人都以為他已經(jīng)隕落。

不曾想，正是因此，東周干脆潛心修煉，竟然一再突破，修為足以和別枝比肩。

只可惜外界無人知曉。

棋逢對手除卻怫然，還有天下之大竟然有他一個的歡喜。

于是東周也不說話了。兩個老人并肩在藏書閣內(nèi)看著夕陽，就像是看著屬于自己的那個時代落幕。

*

星元?dú)v1207年，李知非閉關(guān)尋求突破，太子李清舟監(jiān)國。

原本還在修生養(yǎng)息的蟲族，突然撕毀條約，對人類帝國展開進(jìn)攻。

處于大后方的指揮總會對前線的戰(zhàn)況估計的過于樂觀。

猝不及防的偷襲讓帝國守衛(wèi)潰不成軍。由林永樂防守的邊界進(jìn)攻最為猛烈迅速，從十四星系為起點(diǎn)，帝國的防線一退再退。

一直到樂清輝趕往前線，贏得幾場小規(guī)模的勝利，決堤之勢才止住。

蟲族大舉入侵的陰云籠罩在每個帝國人的心中，卻也有不少人想著到底該怎么發(fā)這么一筆戰(zhàn)爭財。

當(dāng)天，姚重華就怒火攻心，聯(lián)系上了別枝，“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

起碼比計劃的十年之期提前了三年。

別枝對此嗤之以鼻，他又不是經(jīng)商的，要是什么都和說好的一樣，那還談什么國家利益……

更何況他是收到康斯坦丁的敕令，才選擇進(jìn)攻的。

小眉星的王城高速運(yùn)轉(zhuǎn)了起來。帝國的軍部同樣忙的焦頭爛額。

三個月后，十五星系同樣落入了蟲族手中，五階以上的修行者全部慘遭殺害。剩下一批低階源武者，不少人成為了“人jian”，開始為了保命或者利益，給蟲族做事。

帝國的確太大了。

哪怕只是一個偏遠(yuǎn)星系的人口，算上去也和蟲族全境人口相差無幾。

關(guān)于對這些人類俘虜?shù)奶幚恚x族內(nèi)部發(fā)生了不少爭執(zhí)。

“按照祖宗的規(guī)矩，一律殺了祭神便是了。”

“但是這樣勢必會讓其余帝國人警覺……論高階武力，帝國的確無法同我們抗衡，但是別忘了他們?nèi)硕??！?/br>
“話雖如此……別忘了千年前，帝國的光明神也顯圣過，一夜之間屠盡了蟲族圣階強(qiáng)者。吾神恐怕不會參戰(zhàn)?！?/br>
嘲諷的聲音在圓桌會議上響起，“光明神？帝國哪來的神，不過是臆想罷了。那是趙明月做的，現(xiàn)在帝國再也沒有第二個趙明月了，有何懼？”

如果是從前，別枝大概也是贊同這種話的。

但是他記得，加文跟他說過。

奧古斯都?xì)⒘怂暮⒆印?/br>
這位暮年的王在最后，一錘定音，蒼白的臉上全是肅然：“殺?！?/br>
殺！第一代人會憎恨入侵者，但只需要百年后，新生的人類就會忘卻先祖的一切。

控制他們的語言，改造他們的思想。奴化教育，一代又一代。

這些人最終會消弭所有反抗。

*

前線多了個很奇怪的人，或者說，比起人，更像是突然有了一個傳聞。

這個人背著一把用布裹好的劍，往往出現(xiàn)在戰(zhàn)況最激烈的地點(diǎn)。

有時候他殺人，有時候他殺蟲族。他背著劍，卻一直不用劍。鮮少有人知道他的模樣，因?yàn)橐姷剿娜硕妓懒??；蛘卟良缍^，卻并不知道是他。

傳聞他殺了一位人族的世家子，引起這個世家震怒，派了三位宗師境強(qiáng)者前去追捕，在第二天，家族卻收到了那三個強(qiáng)者的頭顱。

大家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只好給他取了個諢號，叫“執(zhí)劍人”。

有人說在晚上見過他，腳邊全是別人的尸體，血流在一起，聚集成了一方血池。而執(zhí)劍人就沐浴在血中。妖異無比。

“執(zhí)劍人，知道嗎？我遇到過它，他看向我的時候我以為我會死，”這個僥幸逃脫生天的人開始胡言亂語，“真的，你從來沒見過這么可怕的眼睛，但是這雙眼睛分明又挺好看。不過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問題，它就是那種很特別的……你看著會害怕的那種……”

不可名狀之恐懼。

這個人本來在十七星系開出租車，后來他所在的羅勒星在二十年前遭到了蟲族的入侵，妻子也死在了那里。

為了治愈內(nèi)心的傷痛，這個出租車司機(jī)選擇帶上孩子背井離鄉(xiāng)。

他來到了十五星系，成為了一名普通的公交車司機(jī)。用這份工作供自己的兒子一直讀到了大學(xué)畢業(yè)。一直到十五星系再次被入侵……

他被安排到尤里星的難民營。

整個酒館的人對此似乎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