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春說：“你肯定會喜歡，他是白白的，軟軟的，聲音像小鳥兒，但比小鳥兒還可愛的小天使。”

被團(tuán)團(tuán)圍攻，蘇呈音抱著他mama大哭的聲音，確實像受驚的小鳥兒一樣。

農(nóng)村的新年吵鬧，到了晚上更是鞭炮不停，只有蘇家一片黯然。

蘇秋坐在大院里靠著林楚小聲說話：“我姐真是生錯了家庭，為了我們幾個弟妹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打工打工打工，好不容易回了趟家，就這么對她。我哥和我弟也是沒良心，竟然就這么看她笑話?！?/br>
林楚說：“但這事兒...大姐她確實不對?！?/br>
蘇秋一下子就生氣了：“怎么就她不對了，難道沒有你們男人的問題么？”

林楚哄她：“沒說全都怪她，那個男的肯定...”

話未說完，被嚎啕的求救打斷，蘇春踉蹌地從小屋跑出來，懷抱著拼命掙扎的蘇呈音，話不成聲，嘶啞得好比在割草：“救救他！快救救他！他沒喝下去，他還有救！”

蘇秋嚇傻了，她jiejie臉色不似人，哭喊的口里冒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白沫，還沒到跟前就摔倒在地上，四肢痙攣，全身抽搐，懷抱里的小天使?jié)L了兩圈兒，踢蹬著小短腿，雙手死死捂著自己的脖子，唔唔啊啊地哀叫。

林楚怒罵到：“是不是喝農(nóng)藥了？”

蘇秋手忙腳亂，一面大叫她爹娘，一面去抱她jiejie，林楚急得直打轉(zhuǎn)：“別叫爸媽了，他們巴不得你姐死了，我去把車開進(jìn)來，趕緊送他們?nèi)メt(yī)院！”

村兒里到縣城的醫(yī)院六十多公里，還沒送到，蘇春就沒了呼吸。

蘇秋哭得沒了眼淚，新春佳節(jié)，親人逝世，當(dāng)晚她不顧林楚拿出離婚做威脅，把救回來卻燒壞了嗓子、失去了聲音的蘇呈音抱進(jìn)懷里。

紙錢燒完，火焰慢慢熄滅，還剩下漂亮的火星。

蘇秋輕輕一嘆，還是那句話：“姐，放心吧?！?/br>
回到家已經(jīng)快十一點，該是芯宇吵著要mama哄睡覺的時候了，果然，蘇秋還在換鞋就聽見臥室里芯宇的呼喚：“媽！我爸不是一個負(fù)責(zé)人的男人，他都不給他兒子講故事！”

蘇秋被逗笑，心情好了些，隨口應(yīng)和一聲后拍拍蘇呈音的肩膀：“去洗澡吧...別學(xué)太晚了?！?/br>
蘇呈音點頭，看著他小姨推開臥室門，一句“都多大了還要講故事”從門縫隙里隱隱傳出。

他也想聽故事，好久沒聽過睡前故事了。

有十年了吧，他插足這對夫妻的生活兩年后，表弟芯宇出生，他就再也沒聽過睡前故事了，每晚都是一個人盯著黑乎乎的屋頂慢慢入睡的。

蘇呈音環(huán)顧這間房子，七十平的老房子，四個人住，有點兒擠，卻很溫馨，即使少他一個也依舊很溫馨。

本來這處房子就沒有多少他生活的痕跡。

蘇呈音打赤腳站在花灑下，仰著腦袋一動不動，水珠順著他纖瘦的身體曲線滑到腳底。

本來有的，墻上到處都是他的獎狀，后來參加比賽了，得了獎杯獎金，獎杯放在電視機(jī)上，獎金全數(shù)上交，任誰來串門都要連連贊嘆一番，只是誤會太多了---你們兒子可真優(yōu)秀啊。

不是他們的兒子。

有時林楚會不大好意思地解釋一句“是我侄子”，有時會笑笑不做聲，之后，就把獎狀獎杯都收起來了，放進(jìn)陽臺的儲物柜里，和鉗子扳手螺絲刀那些工具堆在一起。

蘇秋為此還跟他生氣過：“侄子就不給你長臉么？”

林楚一句話就讓蘇秋妥協(xié)了：“為你兒子想想，被夸的人可不是他！”

蘇呈音甩甩頭發(fā)，擦干身子，回到他擁擠的小臥室時，看到書桌上放著一杯牛奶，還有一盤切好成塊的西瓜。

他把自己大字型撲進(jìn)床里，他懂事兒，沒娘的孩子懂事早，更何況小姨把他教的也很好，雖然獎杯不能擺出來了，但依舊往家里拿獎金，長大一些后，蘇呈音甚至?xí)J(rèn)為這是在給自己交生活費。

癱了一會兒，蘇呈音爬起來坐到書桌前，才發(fā)現(xiàn)校服褲子也被縫好了，他撅起嘴巴失笑，看來這個澡沖的有點兒久，就怪今晚燒紙，讓他回憶起了很多美好又痛心的往事。

蘇呈音拿過背包，拉開最里層的拉鏈，拿出一本破舊的、粘了好幾處膠帶的日記本。

他直接翻到最新一頁，看著泛黃的紙張晃神了半晌，隨后拿起簽字筆，寫下一行漂亮又端正的句子：mama，放心吧。

筆尖停頓，蘇呈音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不是小啞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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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高二升高三沒有暑假可言，一周七天除了周日上午休息半天，其余時間都被補(bǔ)課安排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馬上就要打早讀鈴聲，蘇呈音抱著英語書默默背單詞，看前面兩個座位還空著，正猜想這兩人會不會又遲到時，吳昊杭和張縫火拼沖刺似的跨進(jìn)教室大門。

一坐下，張縫就開始罵人：“狗/日的，以后別拉著老子跟你一塊上學(xué)，被記過了還得打掃衛(wèi)生，我欠你的嗎？”

“老子欠你的還不成么，是誰要吃煮雞蛋，??？”趁著老師還沒來，吳昊杭從背包里拎出來一個塑料袋，一把塞給張縫，“眼看著就要拐彎了，車多人多的早高峰，我蹬車逆行容易嗎？”

“我說沒說我不吃了，我是不是叫你別去追！”張縫氣得恨不得摔他一臉雞蛋，手里都握上一個了，轉(zhuǎn)個彎兒，放到了蘇呈音的桌子上，“給，這二貨請的?！?/br>
蘇呈音拿過雞蛋，還熱乎乎的，殼上裂了幾道縫，露出嫩生生的蛋白。

吳昊杭翻了個驚天大白眼，也側(cè)過身子，一副要蘇呈音來評評理的架勢：“我在路口等他，一見面他就念叨想吃路邊兒的溏心水煮蛋，行，買，之前也沒少買過，結(jié)果一大早城管巡邏，三輪車在前面跑，我逆行到馬路對面在后頭追，拐彎兒到胡同里的時候追上了，我怕遲到，一口氣直接買了五個，免得找零浪費時間。”

氣就打一處來，全是張縫惹的，吳昊杭掏出作業(yè)本往桌上一拍：“我身上就五塊錢，沒了，全給你買雞蛋了，今天體育課你給我買水喝啊？”

張縫扔過去一個蛋，又扔過去一個蛋：“買！尖叫雪碧小茗同學(xué)，你要喝啥老子給你買！媽的智障，我在后面喊得嗓子都要破了你沒聽見啊，還去追追追，嘚瑟你腿長??！”

蘇呈音要被他們倆逗死了，笑得眉眼彎彎，抓起筆在稿紙上畫了個愛心給兩人看，張縫嗤笑一聲：“跟他同桌夭壽了，要不我也去申請不要同桌算了，還多一張桌子放課本?！?/br>
吳昊杭沒能有機(jī)會嗤笑回去，班主任兼英語老師湯嫻踩著鈴聲進(jìn)教室，敲敲黑板：“先讀會兒書，留半節(jié)課聽寫單詞?！?/br>
讀書聲嘈雜成一團(tuán)，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