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這樣信誓旦旦地疑到他頭上？還有，”他擰身怒視葉慕辰，尾音上揚，斥道：“你這廝又從何處得來的歪理？孤怎地就護著他了？！”

……孤分明，護的人是你！

葉慕辰卻不管這些了，眼見著心上人并沒有抵抗自己的擁抱，心下一動，整個人都貼了上去，湊到廣和耳邊可憐兮兮地道：“殿下，你就可憐可憐臣……咱們和好吧？”

第102章共謀1

南廣和怔怔地望著貼在他身上死活不動了的葉慕辰,嘆了口氣。“小葉將軍，孤并沒有生你的氣?！?/br>
“嗯嗯，你怎樣說都好?！比~慕辰隨口跑出了真心話,立刻補救道：“臣的意思是,不管先前在酒樓中殿下你為何要走,總之都是臣的錯，殿下你先不要生氣了?！?/br>
“孤并沒有生氣！”

這下,南廣和卻真的有些氣急了，忍不住拔高了聲調(diào)道：“孤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靜一靜?！?/br>
“是是是,靜靜?！比~慕辰立刻附和?！暗钕孪腱o靜?！彪S即又挑眉沉思?！办o靜是誰？”

南廣和氣的掉頭就走。

葉慕辰這次卻哈哈大笑著追上去,一路死皮賴臉拖著人的手，軟話說了足足有一馬車，這才好不容易將人拽往回寢宮的路上。“殿下許久不回此處,且看看,臣哪里都沒有動過?！?/br>
南廣和腳步微頓?！案富实拈L生殿……”

葉慕辰也沉默，片刻后,強笑道：“只有那一處。臣鎖了那處,如今已經(jīng)荒廢了。殿下若想去看,明日一早臣帶你去走走。”

“不必了?！蹦蠌V和悵然。

他想和葉慕辰說，方才他一個人走了大半夜，已經(jīng)沿著大隋皇宮的地下版圖走了足足八遍,每一次都會經(jīng)過長生殿。

可是他又什么都不想說了。

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

“葉慕辰，”南廣和牽在葉慕辰手心中的手動了動,聲音微苦?！爱斈旮富逝c你究竟約定了什么，還有哪些是你不曾告訴過孤的？”

葉慕辰深深地凝視他的眼眸深處,隔著一層繚繞法術(shù)瞧進那雙連輪廓都模糊掩蓋了的眼睛，如同深一腳淺一腳走進了不可知的深湖。

“殿下，當年除了逼婚一事是臣自個兒的主意外，其余都是先帝決定的。”

葉慕辰頓了頓，覺得這樣聽起來似乎有將一切過往都推給先帝的嫌疑，因此又接著道：“大體上殿下您都已經(jīng)知曉了，先帝只是將手中兵力都暗中轉(zhuǎn)交給臣，同時密令臣召集大隋朝所有的修仙世家以及這些世家的姻親們，逐個地問過去，看是否有修仙者愿意來軍中教導(dǎo)將士們練氣入體?！?/br>
南廣和微有觸動，深深回望他，問道：“下界修仙者們眼高于頂，視凡人如同螻蟻，當年小葉你是如何說動的他們？”

“待之以禮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喻之以義，最后再誘之以利，實在不行的，便連綁架殺人等下三濫的手段都用上了。”葉慕辰淡淡地道。“修仙者們也不是各個都清心寡欲，他們在下界紅塵中也有家，也有老父幼子……”

“別說了！”南廣和覺得心中越發(fā)難受，忍不住打斷他。

葉慕辰卻沉聲接下去道：“殿下，臣并不是什么好人，手上有無數(shù)條人命，再臟再不堪的手段，臣也會。”

“孤讓你別說了?！蹦蠌V和轉(zhuǎn)頭不看他，沉默了下來。

葉慕辰也沉默。

兩人的手仍牽在一處，夜風輕輕吹動荒草蔓叢，耳邊啾啾蟲鳴此起彼伏。南廣和聽見葉慕辰的呼吸聲，眼中見到那人白發(fā)，忍不住輕聲道：“小葉將軍，孤并不是怪你?！?/br>
“不妨事。”葉慕辰聲音低沉有力，口吻極淡，認真地道：“殿下，即便你怪臣，臣亦會如此做。大隋當年偏居一隅，于下界四海八荒的遼闊而言不過是個茍且偷生的小國度，舉國上下滿打滿算能夠上陣拼殺的年輕將士不過三十萬，其中精兵僅有十萬。這十萬子弟中，能夠與練氣期的修仙者們對敵者，不足三千?！?/br>
他手下力道加重，聲音亦重了一些?！暗钕拢季拖褚幻殖稚P鐵斧欲與猛獸生搏的窮漢，既無足夠的精兵猛將，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沙急仨氉o住你，雖然最終仍然沒能護住……”

他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眸底沉沉?！爱斈晗鹊墼鴨为氄僖姵迹o了臣一次選擇的機會。先帝問臣，是選擇與殿下您私逃，從此天涯海角亡命于各地，還是擔下這則不可能完成的軍令，替大隋朝向仙閣宣戰(zhàn)。”

他定定地望著南廣和，沉聲道：“臣選擇了后者。殿下，這才是當年為何先帝詔前北川侯入京的原因。因為臣選擇了不擇手段訓練大隋子弟精兵與仙閣孤軍奮戰(zhàn)，再無力守護于您的身側(cè)，所以當年先帝決定讓另一人帶你走。”

南廣和默默地望著他，片刻后掉開臉，口中極輕地應(yīng)了一聲?！斑怼！?/br>
“可是臣嫉妒！”葉慕辰道?！疤K晟來帶你走時，臣亦私自備下了一百八十抬聘禮。那時臣以為，先帝或許只是試探臣，或許不是，但無論如何，臣只要戰(zhàn)后僥幸不死，先帝總還是會同意你我婚事。三十六家中，我葉家才是位列第一的諸侯?！?/br>
“唔?！?/br>
“可是先帝那時身體太弱，等不了了。先帝命蘇晟‘娶’你，帶你回北川，臣只能眼睜睜瞧著，什么都不能做！”

“唔。”

“可是后來蘇晟死了，”葉慕辰頓了頓，隨后笑了一聲。“那時候臣心里頭居然很慶幸。慶幸于即便是權(quán)宜之計，殿下你也不必離開西京了?，F(xiàn)在想，倘若那一年殿下你若當真走了，也許病死的那個人，便是臣了?！?/br>
葉慕辰抬起兩人相握的手，湊到唇邊輕吻。“臣為你害了相思病，病的很重?！?/br>
“唔，孤知道?！蹦蠌V和垂眸。

“然而蘇家倒下了，北地卻也就此亂了。臣后來忙于朝政，手頭抓捕的修仙者數(shù)量也越來越多?！比~慕辰繼續(xù)慢慢地說道?！霸俸髞?，昭陽十一年二月末，仙閣再次派使者來西京，無論如何都要帶走殿下你。臣那時不知如何做才能留下你，”葉慕辰聲音越發(fā)沉郁，夾雜著刻骨的恨意。

“那時先帝早已將皇陵中秘寶取出，奉給仙閣那幫人。就連所謂國師山中的修仙秘籍，”他停頓了片刻，語氣有些變扭道：“據(jù)說也都給了仙閣?！?/br>
“唔，織夢術(shù)。”南廣和淡淡地解釋與他聽。“九嶷山中有一種織夢術(shù)，可回溯時光，是下界修仙者們趨之若鶩的仙術(shù)?！?/br>
“嗯，那織夢術(shù)?！比~慕辰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翱赡嵌际钦殃柫陼r的事。待到昭陽十一年，大隋朝再無寶物可獻，崖涘那廝一直沉默，臣幾次三番求見先帝，先帝都默然不語。”

“父皇那時……”南廣和聲音略有些抖，低低地問道，“他那時的身體怎樣，可還能下榻走動？”

葉慕辰搖頭?！白哉殃柫曩F妃娘娘去了后，先帝親自送柩入陵，此后便一病不起。臣于那些年中無數(shù)次求見，都只能隔著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