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指著矮柜。

“右邊的抽屜，里面有藥。紅色的藥包，拿兩錠過來?！?/br>
裕太依言照做。

雅紀將藥錠塞進仿若癲癇發(fā)作、渾身顫抖的尚人口中，用嘴巴喂水給他喝。

最初是強硬不容拒絕的；

因為這樣才能撬開緊密咬合的齒列，強行讓水咽入喉嚨之中：然后——

二次。

三次……

雅紀繼續(xù)喂尚人喝水，直到他的嘴唇不再哆嗦。

那舉動不帶絲毫卑猥煽情的味道。不僅如此，甚至還散發(fā)出類似某種嚴肅儀式般的禁欲色彩。

裕太目不轉(zhuǎn)睛、沉著呼吸，直楞楞地注視著眼前的畫面。

尚人的額頭、頸子全布滿了汗液。稚紀則以手帕幫他拭去汗水。

“尚是乖孩子……已經(jīng)……沒事了?！?/br>
幷數(shù)度撫摸著發(fā)絲，一邊輕拍尚人背脊一邊柔聲勸慰。

于是，尚人原本紊亂不堪的呼吸漸漸恢復平穩(wěn)，一顆頭虛弱地落在稚紀懷中。

雅紀終于松了一口氣。

接著，他扶尚人躺回床上，一語不發(fā)地用眼神催促裕太離開房間。

裕太僵著一張臉，腳步生硬地跟在雅紀身后。

那寬碩的背部，似乎正醞釀著某種殺氣。裕太不自覺地咽下唾液。

就這樣，兩人來到客廳。雅紀突然踹了沙發(fā)一腳。

“…可惡……！那混蛋，當時應(yīng)該——殺了他的。”

沒頭沒腦地喃喃自語著。

“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發(fā)作，我還以為沒事了……”

幾句低嘀聽來咬牙切齒，似乎極度憤恨。

雅紀一次也沒有回望裕太，只是砰地靠坐在沙發(fā)上。然后，神色陰沈地點燃香煙。感覺就像勉強才壓抑住激動焦躁的情緒。

那是裕太第一次看到，平日總是一臉冷淡的雅紀，競有如此情緒化的一刻。

然后——他才頓悟。能讓雅紀浮現(xiàn)這種神情的，就只有尚人。

莫名地，一股熟悉的疏離感油然而生，裕太不悅地咬住下唇。

令人不舒服的——沉默。

雖然雅紀將裕太趕到客廳，卻下打算對他說明什么。裕太等了又等，終于受不了似地率先打破僵局。

“雅紀哥。小尚、為什么……會那樣？”

“暴力事件留下的后遺癥。有時候他會突然發(fā)作，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tài)。”

雅紀若無其事地說。裕太—時無語。

發(fā)作——歇斯底里？

雖然讓自己擔了好大的心，但幸好尚人的傷比其它受害者都要輕。所以，沒想到……尚人竟會留下那樣的心理創(chuàng)傷。

“身體的傷口一旦愈合，暫時就算沒事了。可是精神傷害——恐怕就沒那么簡單吧？況且，那件事發(fā)生還不到一個月呢。”

頂著一副什么都懂的表情如此訴說的雅紀，已經(jīng)恢復成平日那個看慣的雅紀了。

態(tài)度改變之快，真會讓人以為剛剛那幕都是演出來的。裕太覺得口內(nèi)干燥不已。

然而，神經(jīng)大條到故意挖出尚人舊傷疤的兇手，難道不是強迫尚人和自己發(fā)生關(guān)系的雅紀嗎？——下意識地，裕太真想如此痛罵一頓。

不過，面對這兩三年來根本沒好好說過一句話的雅紀，裕太實在沒勇氣將一切挑明。而且，如果裕太沒猜錯的話，雅紀現(xiàn)在的心情應(yīng)該足惡劣到了極點。

話雖如此，看到尚人那么痛苦的模樣，裕太也忍不住替他擔心。

“既然如此……為什么要答應(yīng)他回學校？”

“總比窩在家里成天想東想西的好吧？”

“現(xiàn)在全世界都在談?wù)撐覀兗业某笫乱磕氵€想增加小尚的壓力??？”

“每個人認定的壓力來源，應(yīng)該不盡相同……吧？”

“可是，就算再怎么喜歡念書……”

說到一半，裕太忽然想到。

說不定……對尚人而言，待在家里才定最大的壓力來源，自從沙也加離開筱宮家，尚人一直身兼母職，包辦所有家事。

家里，有完全幫不上忙的弟弟；而且，還得幫雅紀疏解性欲。

（與其留在家里受罪，倒不如去學校上課還比較輕松呢——是這樣嗎？）

截至目前為止，裕太一直以為尚人全年無休的通學生活，純粹是因為他最喜歡“裝乖”罷了。

然而，或許他只是下想待在家里……想到這兒，不知怎地，裕太突然有種被當成家中唯一包袱的感覺。

實際上，家中只剩雅紀和尚人還保留著一些互動。

證據(jù)便是，如果裕太沒有主動詢問，雅紀絕不會告訴自己尚人患了精神傷害。而且，雅紀一次也沒有囑咐過裕太——自己不在家的時候，要多加注意尚人的樣子。

裕太不被信任……不、應(yīng)該說，雅紀根本下想將尚人交給別人照顧。

透過這點，裕太似乎窺見了雅紀對于尚人的強烈執(zhí)著心，從很小的時候開始，裕太就知道尚人有濃烈的戀兄情結(jié)，不過，雅紀竟也如此……他連做夢都沒想到。

難道在雅紀眼中，尚人不光是性欲的出口？

要跨越？

——還是踩煞車？

原以為只是單純的，“界線”問題。

于今看來，卻不只是那樣而已。

捕捉？

——抑或丟棄？

能將親弟弟視為性欲物件的禽獸哥哥，看待尚人和裕太的眼光截然不同。

因此——

“為什么——是小尚？”

裕太不禁脫口問道。

“小尚發(fā)現(xiàn)雅紀哥和mama發(fā)生關(guān)系的時候，雅紀哥費了不少心思拉攏小尚吧？可是，為什么對象換成姊姊——你卻沒有那么做呢？”

非問不可……

“同樣都有戀兄情結(jié)，可是姊姊比小尚嚴重多了。只要是為了雅紀哥，姊姊就算自欺欺人也會袒護你吧？既然如此，為什么你只選擇小尚，反倒干脆放開姊姊的手呢？”

可是，到現(xiàn)在都還問不出口的事……

“姊姊其實很希望雅紀哥挽留自己吧？如果當初你那么做的話，說不定姊姊……就會原諒mama了。那樣的話，說不定mama……根本不會死?！?/br>
疑問如排山倒海般不斷涌出。

于是，雅紀深深吸了一口煙，不疾不徐地——回望裕太。

“我沒有對沙也加解釋，是因為懶得將事情再重頭說明一遍。唉，那一刻，看到沙也加臉色鐵青的那一刻，我心里的確想著——啊，這次大概不行了。因為沙也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