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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海上無花也憐儂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93

分卷閱讀93

    被禁足。孫太太說,小姑娘唯在這件事情上擰不轉(zhuǎn),那么多人哪,缺她一個做事的嘛。鬧脾氣,不讓出去,便回南京去。

    蒲郁忙勸,路途危險,不能讓萬小姐回南京。

    實際是聽二哥分析了戰(zhàn)況。日方見上海久攻不下,在側(cè)翼作祟,導(dǎo)致戰(zhàn)線拉長。我軍不利,他日若撤離上海,南京則是下一個戰(zhàn)場。

    二哥的戰(zhàn)略遠(yuǎn)見,蒲郁在第一次淞滬抗戰(zhàn)之前便領(lǐng)略過。但此番,非二哥一人之言。

    蓓蒂憂心戰(zhàn)事,托蒲郁出面陳情,吳家三兄妹得以小聚。戰(zhàn)時的相聚是很珍貴的,何況這三位都系關(guān)重任,如今一聚不知何時再見。蒲郁本來不去的,但蓓蒂胡話,拿“不然便喊你二嫂”要挾。

    蒲郁去了,蓓蒂也二嫂長二嫂短的,還說不是二嫂,怎同二哥來見大哥。蒲郁語塞,人前不好發(fā)難。

    吳祖清斥道:“沒規(guī)矩?!?/br>
    吳斯年卻是笑吟吟的。

    吳家這位大哥年長吳祖清幾歲,二人同出長房,模樣肖似。大哥穿戎裝,端坐時不怒自威,較二哥多些豪爽匪氣。

    吳斯年不知蒲郁的身份,全當(dāng)?shù)苊每创務(wù)摃r局也不避諱。

    “講這些干什么呀?!眳禽淼汆恋溃斑@會兒可是‘過年了’?!?/br>
    吳斯年道:“阿如還是細(xì)蚊仔?!?/br>
    “小郁,我們?nèi)置檬恰巍州?。”吳蓓蒂依序指過去,“嘉慈、嘉憫、嘉如。”

    蒲郁瞧了吳祖清一眼,抿笑道:“原來二哥本名吳嘉憫?!?/br>
    吳祖清也笑,“家父要大哥和我一個慈悲一個憐憫。只得她這么個寶貝女兒,寓意如愿?!?/br>
    兄長們面前,吳蓓蒂顯小女兒態(tài)。蒲郁心生羨慕,也不免有些許落寞。

    許是看出蒲郁的情緒,吳斯年問:“不知蒲小姐椿萱可好?”

    問及父母,蒲郁一時有些拘謹(jǐn)。

    吳祖清代答道:“大哥,蒲小姐祖籍奉天,后遷居天津,避難來的上海?!?/br>
    各中詳情吳斯年大概有數(shù)了,也不再問。轉(zhuǎn)而道:“阿憫與你結(jié)緣,莫不是抽簽來的?”

    吳祖清道:“也許?!?/br>
    吳蓓蒂憶起這么樁趣事,道:“大哥投戎,二哥繼承家業(yè),是抽簽決定的。”

    蓓蒂以為的繼承家業(yè),應(yīng)當(dāng)是別的。抽簽決定往后的道路,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蒲郁這才明白,他們不是在說笑,而是詢問她的身份。

    話家常,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吳斯年請辭,派軍用吉普送他們離開。

    “二哥?!逼延糨p輕喚了一聲。

    “怎么?”

    “好像二哥是真的了?!?/br>
    吳祖清看過來,不解何意。

    “就是感覺……又親近一點兒了?!逼延羟那奈兆×怂氖?。

    吳祖清另一只手覆上來,“我大哥好不好?”

    “好?!?/br>
    “嗯,蓓蒂講得對?!?/br>
    “什么對?”

    同我見了大哥,便是一家人了。

    有的話,不用說。

    上海不見蕭條,人們心里是蕭條了。政府欲以的條例,讓英美諸國出面制約日軍??芍T國借口稱中國率先挑起上海戰(zhàn)事,作壁上觀。

    此前,日方為打探中方真實意圖,向許多親日官差拋出橄欖枝,其中還有原北洋政府的泰斗之一。

    情報掮客游走在各方之間,破壞別動組行動,惹得蒲郁很是不痛快。別動組組長,組織鮮見的女校官,連這一情報也抖了出去,蒲郁立即找到吳祖清,稱必須除掉名聲最響的獨眼龍,殺一儆百。

    言之篤定,其實多少有點兒打商量的意思。畢竟開戰(zhàn)前,吳祖清就把獨眼龍發(fā)展為了線人。

    目前為我所用,日后說不準(zhǔn)。

    吳祖清考慮再三,顧念與蒲郁的情分,最后同意了。

    吳祖清借口商談要事,邀獨眼龍在秘密寓所見面。晚六時三刻,獨眼龍先行離開寓所,人員還未抄上去,蒲郁一槍狙擊命中他的頭部。

    尸首橫在馬路上,不日見報,謂為漢jian。情報掮客們藏匿的藏匿,潛逃的潛逃。

    大老板對蒲郁的果敢行動嘉以贊許,還拿到近來成立的青浦特訓(xùn)班作宣講。

    “你知道余主任說什么,”吳祖清在床笫間對蒲郁道,“當(dāng)初別動組看不上的小姑娘,轉(zhuǎn)眼拿下別動組,戴主任欣賞得很哪?!?/br>
    蒲郁去拍那狠掐在腰上的手,扭動道:“那二哥有沒有和余主任說,小姑娘還拿下了我們伍教員。”

    “得意了?”吳祖清壓低蒲郁的背,發(fā)力頂撞。

    蒲郁喘著氣,綿綿道:“二哥,功歸你,賞歸我。左右你還是得了好處的?!?/br>
    余下狂浪卷挾檀香氣。

    有時很難分清是貪圖還是宣泄,至少不是苦中作樂。真正苦的人,無樂可作,吃飯不能成日常。而她的日常,驚醒、見血、情-事。呼吸每一寸沾染了哀切的空氣。

    沒有任何事物能剝離人的欲望,尤壓抑時分無限膨脹。

    “你手頭沒花銷了?”吳祖清戴上腕表,狀似隨口一問。

    蒲郁側(cè)臥著吸細(xì)雪茄,“孫太太悶嘛,叫我們?nèi)ゴ蚵閷⒈纫酝€勤。家底要輸光了?!?/br>
    張記成了避難所,師傅、女工的薪水照發(fā),還給難民們提供食物。不多的家底確要掏光了。

    吳祖清懶得拆穿,開了張支票放進(jìn)她的手袋。

    “你做什么呀!”蒲郁支起身,“這像什么樣子,睡過了,給我錢?”

    “不是這個意思。”

    蒲郁正色道:“二哥,先前遷廠,還有封鎖海域沉了孫家的貨輪,你都有幫補。又交我給救助會、福利社捐那么大筆款項——”

    “這個事情上,不要同我爭了。二哥的家產(chǎn),一輩子也揮霍不完?!?/br>
    怎么可能,又不是開銀行的官家。

    但蒲郁沒再拒絕,給彼此留一線體面。

    戰(zhàn)況最終到了無可轉(zhuǎn)圜的地步。

    最高指示下令軍隊陸續(xù)撤離,情報部門的武裝組織同樣。沿西線往南京進(jìn)發(fā),誓死守住首都南京。

    日軍轟炸機(jī)集中力量大范圍轟炸,理想的防線撤退變成了潰退。

    蒲郁感覺自己什么也聞不到,什么也聽不到了。樓墻就在眼前傾倒,粉塵像濃霧一樣蕩開。有人被巨石塊淹沒,有人腰身截斷,手臂震到遠(yuǎn)處。

    如果有神佛存在的話,為什么世間會是這個樣子。

    碎塊飛掃而過,蒲郁感覺臂膀打濕了,握不穩(wěn)搶。可握槍來沒什么用。他們這些被民眾忌憚的、唾棄的政府機(jī)器,面對更高維度的摧毀,也是這般渺小。

    蒲郁根本找不到掩體。咳嗽著,艱難地前行。什么路,在哪里,辨認(rèn)不出。

    很快,連視線也模糊了。

    蒲郁摸著墻,在里巷轉(zhuǎn)角跌坐下來。粗顆粒的灰塵扼住人的喉嚨,幾近窒息。憑著最后的求生本能,她用小刀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