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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帶著點試探似的點了點頭。吳東一動不動。黎棠尷尬地正要將手放下。驚濤駭浪中掙扎的小舟,被一個大浪打來,幾乎要被卷入絕望的深海。四周這樣黑暗,小舟卻隱隱約約的看到遠處東方天與海平面的交界處,緩緩散出一點點日光來。那日光的源頭,竟然駛來一艘大船。那船太大,狂風巨浪好似都不能將它如何,頗有種置身事外無波無瀾的感覺。可就是這樣一艘穩(wěn)穩(wěn)的大船,在離小船最近的地方,拋下了救命稻草一般的繩索。吳東上前走了兩步,一頭扎在了黎棠懷里,緊緊地抱著他,渾身止不住地發(fā)抖。黎棠長出了一口氣,也有些顫抖地摸了摸吳東的腦袋。就好像吳多福從前安慰吳東時做的那樣。?晨光熹微,不知誰家的公雞昂著頭,傲慢地發(fā)出了一聲雞鳴。已經(jīng)有扛著鋤頭要去干農(nóng)活的人寥寥地路過,一邊走,一邊有些詫異地看著吳志明家門口站著的兩個與此地格格不入的人。“王彩霞女士,沒錯吧?我知道您在家?!遍T外陌生而好聽的男聲透過一點兒也不隔音的門縫傳來,鏗鏘有力,“我是吳東先生的代理律師,現(xiàn)在想就關(guān)于吳多福女士非自然死亡的事宜對您進行詢問,方便的話能開下門嗎?我們已經(jīng)報案,您要再不開門的話我們可能會協(xié)同警方采取一些強制措施。”黎棠說瞎話水平一流,直接一堆胡言亂語地將門內(nèi)毫無法律常識的王彩霞嚇得不輕,她顫抖著嘴唇道:“什么律師不律師的……有這么嚴重嗎?你、你們……現(xiàn)在天亮了啊,街坊領(lǐng)居可都離得近,你們要是敢做什么事,絕對……”“王彩霞女士,”黎棠平靜地打斷道:“我們都是文明人,只想用文明的方法解決。今天只是來了解一下情況,開門吧?!?/br>里頭安靜了好一會兒,門終于緩緩地打開了。屋內(nèi)的景致和屋外實在是相差得有些大。從外面開,這就是一棟三層的小洋房,可等開了門,里面的裝修看起來甚至和吳多福的家沒什么差別。吳東看著這個一臉疲態(tài)又畏首畏尾的女人,心情變得復(fù)雜。王彩霞以前是最照顧吳東他們家的人了。那時候吳東還太小,什么都不知道,是懂事以后,吳多福跟他說的。說將吳東抱回來的那年,王彩霞恰好生了小兒子。那時候吳多福甚至還曾腆著臉,拿著一個奶瓶,向王彩霞討了半瓶的母乳。還有一次,吳東小時候發(fā)高燒,燒得人都迷糊了,是王彩霞催促著她老公吳志明騎著摩托載著吳多福母子二人,緊趕慢趕地給他送到鎮(zhèn)里的大醫(yī)院的。“要不是你王阿姨一直照顧著,我可能都沒辦法將你健健康康養(yǎng)大?!眳嵌喔Uf,“我們做人要知恩圖報,要懂得感恩,知道嗎?”吳東一直記得這句話,也一直想著等一切都好轉(zhuǎn)了,他也要反過來對王彩霞好,將王彩霞當作第二個母親一樣孝敬。“……多福的病,我是真的忙前忙后去照料的!”王彩霞一邊痛哭一邊大著嗓門道,“我一點也沒敢苛待她,跑上跑下的去照顧她,連我自己家都快要不顧了!”“該用的藥、該花的錢,我一分錢都沒落下!甚至還提前幫著墊過不少錢!我一個農(nóng)村的家庭主婦,我哪來那么多私房錢,摳摳搜搜的,我男人因為這個都不知道和我吵了多少次架!”王彩霞崩潰道。王彩霞這一輩子,生了四個孩子。第一胎是女兒,王彩霞憋著一口氣,勉強笑著跟人道:“沒事,爭取一女一男,到時候兒女雙全,湊出一個‘好’字來?!?/br>結(jié)果第二胎還是個女兒。王彩霞笑不出來了。她第三胎的時候終于憋不住了偷偷找渠道驗了性別,得知又是女娃后,和她老公商量著,偷偷去流掉了。“自然流產(chǎn),醫(yī)生說的,自然流產(chǎn),?!蓖醪氏紝χ馊私忉?,“這個沒辦法的,你可以百度一下自然流產(chǎn)什么意思,沒辦法的?!?/br>她害怕第四胎還會是個女娃,便買了車票,一個人去了普陀山南海那兒求子。那么多的臺階,她每走一步,就跪下來磕頭,磕到最后膝蓋和額頭都破皮流血了。在觀音菩薩面前鄭重地燒了香。還真叫她生出兒子來。王彩霞于是乘勝追擊,又懷了一個。又是個男孩。可叫她給高興壞了。一年一年的就這樣過去,女兒長大了,嫁出去了,可兩個兒子卻是要娶媳婦的。兒子不爭氣,說是去外頭城里打工,好似很辛苦似的,逢年過節(jié)的才回來,可一年到頭卻也沒攢下多少錢。照這么下去,娶媳婦的彩禮錢又該從哪兒來呢?好不容易把房子外頭裝修得這樣好看,要是將來出不起錢來辦酒席,出不起錢來給彩禮,那可就要叫人笑話了!“病人肺癌晚期才送至醫(yī)院治療……呼吸功能不行了,多器官衰竭死亡。節(jié)哀。”“人……死了?”王彩霞天天來醫(yī)院守著越來越?jīng)]個人樣的吳多福,看著她這樣忍受折磨,第一反應(yīng)先是為她高興,想著她終于得以解脫。第二反應(yīng),卻是忽然的悲從中來。她男人整日不著家,五十好幾的人了還到處拈花惹草、抽煙賭博。女兒薄情,嫁出去了就都不怎么愿意回來了。前段時間打電話找女兒要錢,好聲好氣地說是為了提前給兩個弟弟攢錢娶媳婦,兩個女兒居然要么冷漠回絕,要么掛了電話。真是白養(yǎng)了十幾年。兩個兒子呢?外出打工,到現(xiàn)在還討不到老婆,實在是不爭氣。還總窩里橫地同她吵架。她都那么努力地生活了啊……怎么好像還是活得那么慘呢?王彩霞悲從中來地想著,手機忽然一響。“王阿姨,又給您轉(zhuǎn)了三千五,您看看夠不夠。”王彩霞看著消息,眼神開始有些飄忽。去大城市……被一個叫什么“星探”的看中……是能上電視的……光鮮亮麗的……那公司一開口就給墊了好幾萬的醫(yī)藥費,解了燃眉之急……肯定還有更多的錢……王彩霞緊緊握著手中的手機。透明的手機殼早被她用得變成了斑駁的咖啡色。身上的衣服早被洗得褪了色、起了球。因為彩禮的事情,和兒子吵了好幾次的架……不,是被單方面地罵了好幾頓。自家男人已經(jīng)在外頭過了兩次夜,想也知道又是去隔壁村那個花枝招展的婆娘家鬼混了。女兒……兩個女兒也幾乎不愿意回來。她要是……她要是能從這兒榨點兒錢……她盡心盡力地幫人看護了這么久,等人死了說不定還要忙活著火化送葬,趁機要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