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還沉浸在方才的慌亂之中, 沈叢澈面色有些微發(fā)白, 他還未緩過神她已然湊了過來, 霎時涼意于唇瓣上漾開擴散開來。

    唇齒間溢著淡淡的酒香, 很快又支起身子從他懷中退了出去, 水潤潤的杏眸好似揉碎了春風, 那道軟糯的嗓音悠悠飄入耳中：“說了一下就是一下?！?/br>
    而后又是陷入寂靜中。

    沈叢澈終于長舒了口氣，沒忍住偏頭瞧她, 她依然睜著眼睛，只是怔楞地盯著床帳瞧。

    如今璇珠睡意全無, 只靜靜躺著, 連一點聲響都沒發(fā)出。啟唇欲言，卻不知從何說起，該說什么。最終他只好閉上嘴，緩緩閉上眼睛。

    言多必失，到底還是少說為好。

    方才，他眼中的驚慌不假。

    全然不加掩飾，便被她捕捉且盡收眼底，不受控地呼吸凝滯，就連心跳也似乎漏掉了一拍。璇珠難以形容那種感覺, 心底卻有些說不上來的難受。

    某種情緒在心底翻  涌，有些悶得慌。

    她總想說些什么。每每想要開口，又會因怕說了不該說的作罷。

    “公公?！?/br>
    幾經(jīng)糾結(jié)，她終究是收回思緒，目光再度落在他身上。

    放輕了動作，慢慢地攀上他的手臂，覆上他的手背，再到手心與其交錯十指相扣。感受到她帶著溫熱靠近他來，毛茸茸的腦袋緊靠著他的手臂，胡亂蹭蹭，如同小蟲般亂拱了兩下。

    “我會好好對你的！”

    話出口，璇珠又覺得怪異得很。

    她這是不是錯詞了？這臺詞不應該由男方來說嗎？

    沈叢澈沉默了一會兒：“小姑娘家家的一點也不害臊?！?/br>
    “口嫌體正直，你明明就很喜歡?！?/br>
    沈叢澈：“……”

    別胡說，我沒有。

    他眉頭一皺，并對此矢口不認：“是你扒著我不放，不是我喜歡?！?/br>
    “好啊，那公公快離我遠點。”

    “……”

    “你之前就偷看我?！?/br>
    好啊，她開始翻舊賬了。

    她不輕不重的一句話成功將沉積的記憶喚醒，他臉頰乍得一熱，連忙否認：“我沒有偷看你！丫頭，東西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講。”

    璇珠心里美滋滋的，彎細的水彎眉稍稍一挑，稍微挪動身軀調(diào)整姿勢選了個舒適的姿勢躺好，輕哼著道：“你一定是從那時候開始就暗戀我?！?/br>
    笑意翻騰時，于心尖漾起圈圈漣漪。

    沈叢澈也未打算和她爭論，只要她開心說是就是了。

    “公公你真是個心機boy！”

    還未來得及說些什么，她又黏了上來，雙臂纏著他的胳膊緊緊摟著。淡淡的奶香味飄入鼻間，揮之不去縈繞著，連聲音都軟軟的。

    “公公，你真可愛?！?/br>
    他無奈：“可愛不是用來夸贊男子的?！?/br>
    “你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br>
    璇珠沒回答他那句話，轉(zhuǎn)而忽略了過去。

    白天時耗費了太多體力，加之喝了點酒更是愈發(fā)疲憊，熬到這時她也有些倦了，連同著身體也在叫囂和她抗議，眼皮發(fā)沉越發(fā)疲倦犯困。

    可腦子惦念的東西太多，繁雜交繞，便就牽腸掛肚睡不安穩(wěn)。

    她終于啟唇將話說完，繼而陷入深度睡眠，但到底說了什么卻連自己都記不太清了。

    -

    璇珠從馬車上下來時，一眼就瞧見蹲守在門口的江秀娘。

    她急急忙忙上前，三步并作兩步走大步走著，雙臂一展攔住她的去路。

    “昨夜去哪了？”

    大抵是一夜未睡好，江秀娘看著面容有些微的憔悴，鳳眸圓瞪開口審問道。

    “爬……爬山??！”

    “跟誰？”

    “小姐妹啊?！?/br>
    說來也心虛得很，江秀娘  能不知道她幾斤幾兩嗎？果不其然，她美眸一轉(zhuǎn)，冷哼了聲：“小姐妹？哪個小姐妹？你說的小姐妹是不是姓沈?。俊?/br>
    “不是，你不認識的。”

    言罷，璇珠提著裙擺繞過她就跑。

    剛抬腿就被江秀娘揪著衣領(lǐng)扯了回來。她雙手環(huán)在胸前，微蹙著眉頭掃視她一番：“你給我說說，你和沈督主是怎么回事？”

    “哎呀，因為他……”

    “臭丫頭，你翹起尾巴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了，還給我裝??？”

    說罷，大概是覺得外頭人多眼雜。

    江秀娘循著前院看了圈，這才揪著璇珠的衣領(lǐng)往屋里拉，邊走還邊咬著牙低聲責備：“你膽兒可真大?。∥闯鲩w的姑娘竟然跟男子夜不歸宿！還是個太監(jiān)！你是要氣死你娘??！是不是太久沒揍你皮癢啊？”

    直至來到里屋天井，江秀娘才撒開手，一時間滿肚子火。

    “我早發(fā)現(xiàn)你倆不對勁兒，我原本還不太相信?！?/br>
    她自顧自說著，一頓，登時皺起了眉頭，上下將其打量一番，眼里和語調(diào)中都帶著濃烈的疑惑，“人沈督主但凡沒瞎都不會看得上你啊，真是奇了怪了?！?/br>
    璇珠沉默了片刻，千言萬語終將化作一句：“我真的是您親閨女嗎？”

    最終江秀娘也沒說什么，想著，若是注定的話那就順應天意罷了。

    若不是出門時碰見東三街米鋪的陳婆子的話。

    她與陳婆子一貫不和，街頭見著她調(diào)頭就想走，可這時，那女人卻拉著身旁的紫衫女人挎著籃子追了上來。江秀娘和那紫衫女人還算熟絡，她這才沒開口趕人。

    紫衫女人和陳婆子交換一個眼色，便刻意壓低了聲音：“秀娘別走那么急??！都趕不上你了，聽說你家璇珠跟西廠督公好上了？是不是真的啊？”

    “可不是嘛，也不知這丫頭怎么把那沈公公搞定的?！?/br>
    那陳婆子也不顧江秀娘的敷衍，眼眸循著周遭掃一圈，便微弓著身子一臉神秘地湊到她跟前，以手虛掩著唇，壓低了聲音：“你就不擔心嗎？”

    江秀娘不禁有些奇怪：“擔心甚？她若喜歡就隨她好了?！?/br>
    陳婆子細眉微皺，與紫衫女子交換了眼色，神情復雜投來個難以言喻的眼神：“你沒聽說嗎？那些宮里頭做這些的男人，受了宮刑都變態(tài)的很，不，他們是連男人都算不上，尤其喜歡擰人掐人以折磨人為樂?！?/br>
    “這不能吧？我瞧著，這沈督主待我家璇珠是不錯啊……”

    “這都是假象，這太監(jiān)表面再好，心理都是扭曲的你不能不信啊，聽說過前朝那個廠臣宋硯嗎？他可把那府里的姑娘給折磨死了，就用張草席把人卷了就扔亂葬崗去了。”

    紫衣女子附和著點頭，更是一錘落下：“他們接觸時你就該多留個心眼了?！?/br>
    -

    江秀娘是聽說過那些事情的。

    承基帝寵信心腹宋硯，自然也給了不少權(quán)力，便有人看中其中的利益，搶破頭的把閨女往太監(jiān)手里送?？扇敫墓媚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