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興興、平平安安的。你們家那些親戚什么情況小哥你不會不知道，我不想欠他們的，你也不欠他們的。”

吳邪說著，手指都在微微發(fā)抖。

張起靈還是波瀾不驚地看著他，聽他說完，平靜而認(rèn)真地說道：“吳邪，可是，我想要的更多?！?/br>
吳邪的手指神經(jīng)質(zhì)地痙攣了一下，攥緊了掌心的那顆糖。他垂下頭，苦笑起來。

是啊，連胖子那個年紀(jì)的人，也受不住隱居的平淡，三天兩頭往外跑了再回來，在刺激和安逸、喧鬧和清靜中間找平衡。連胖子想要的都比他多得多，他憑什么覺得狀態(tài)更加年輕的張起靈想要的和他一樣呢？說到底，三個人中間，真的從心底里感覺到老了的人，也就只有他自己而已。

胖子和悶油瓶，隨時都可能再次向著未知的前路跑起來，只有他，過度透支了半輩子的決心和精神，已經(jīng)只能拖后腿了。

在他最巔峰的時候，他幾乎算無遺策，他像小（咪）強一樣怎么也死不了，他在別人眼里是一個瘋了的超人。從那以后，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下坡路。

吳邪一言不發(fā)，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其實他雖然心里頹喪，還是想裝個B的，比如一口氣把藥喝了，然后把碗往桌子上一扣，轉(zhuǎn)身就走，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結(jié)果是那個藥真的巨苦，吳邪喝了一半已經(jīng)想吐，強忍著灌下去后就開始劇烈地咳嗽，舌頭已經(jīng)麻得沒感覺了，可見自己嗅覺真的差勁，只聞到這個藥不到十分之一的威力。吳邪一邊咳嗽，一邊顫顫巍巍地去剝手里的糖，胖子這會兒反應(yīng)過來，一巴掌拍他背上，要幫他順氣兒。

然后那個糖就掉了。

吳邪真是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偏偏胖子還在用隔山打牛的力道拍著他的背。吳邪努力壓下喘，仰頭瞪著胖子，覺得這貨上輩子肯定是被自己折了翅膀的幺蛾子，不然絕不可能這么坑爹。

這么想著的時候，吳邪突然覺得嘴上一涼，一顆圓滾滾的東西就順勢落進了他的嘴里，水蜜桃香精的甜味兒瞬間蓋過了藥湯慘烈的后味。

張起靈傾身過來，頎長的手指在吳邪唇上一點而過。

吳邪覺得，自己真的是拿那個悶油瓶子沒治了。

特別是到了下午，屋子里彌漫著熬梨膏的香甜氣息的時候。

TBC

第十章（十）他是你的藥

吳邪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趴在一條傾斜向下的甬道里，周圍黑洞洞的，只在甬道的底部似乎有星星點點的亮光。他隱隱約約記得自己應(yīng)該聞不到太濃郁的味道了，但是空氣中rou體腐爛的氣息和血腥味是那么厚重，霸道地擠進他的鼻腔里去，浸滿他的肺部。吳邪略動了動，身下柔軟分明的觸感讓他心里陡然不安起來。

他覺得自己身上應(yīng)該帶了些裝備，摸了摸，果然摸出一只手電。

打開手電的時候，他的手指就在顫抖，燈光亮起，看清周圍的情況時，吳邪覺得自己的頭皮都要炸開了。

死人，全是死人，數(shù)不清的尸體被緊緊地碼在一起，他趴在死人鑄成的道路上。他甚至在這些尸體當(dāng)中看到了幾個認(rèn)識的人。

可能是手電的亮光引起了別人的注意，甬道底傳來了模模糊糊的叫喊聲：“天真！你趕緊下來！”

聽著好像是胖子的聲音，吳邪深呼吸兩次，他很想趕緊下去和胖子碰頭，但是另一種想法死死地攫住了他的心臟，讓他相信這個時候如果調(diào)頭逃跑自己一定會窒息死亡。

“等一下，”吳邪回應(yīng)道，“我要去看看，我得記住他們，都是誰……”

胖子沒有再發(fā)出聲音，吳邪也無心去顧及，他把手電咬在嘴里，四肢并用地向上攀爬。

甬道有一個傾斜的角度，如果直接爬在光滑的石板上可能還有些困難，但是現(xiàn)在堆疊在一起的尸體壘成了一個慘烈的階梯，吳邪慢慢地從尸體上爬過，完全沒有打滑的風(fēng)險，可以把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臉一張張看過去，有的尸體上還滿是血跡，吳邪沾了一身根本說不清都是誰的血，手腳都黏膩起來。

吳邪靜默地看著那些死去的人，有一些是他曾經(jīng)的伙計，有一些是小花的伙計，有一些卻只是半路遇上的同行，有一些死在他的眼前，有一些他是到這一刻才恍然發(fā)覺原來已經(jīng)不在了。這些人中，有一些也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傳說和故事，有一些只是名不見經(jīng)傳的青頭，他們都是在認(rèn)識了一個叫吳邪的人，卷入?yún)切八诘拿跃趾笏廊サ摹?/br>
吳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越往上爬，那些死人他就越熟悉，關(guān)系也越發(fā)深厚，他開始覺得恐慌，他抗拒著再向上爬向上看。

但是如果你也不記得他們，他們就悄無聲息地埋在了這里，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至少要知道死去的都是誰，這是你欠他們的。在吳邪心底有一個聲音這樣說道。

吳邪渾身都在發(fā)抖，他沉默著用手電的燈光照了照手邊的一張臉，認(rèn)出這是一個跟了他三年的伙計，沒事的時候喜歡買一堆盜版光碟和漫畫書來看，死的時候才24歲。吳邪把他的臉記在心里，閉了閉眼，強拖著身體又向上爬了一步。

這時，整個甬道突然震動了一下，碼在一起的尸體一起震了震，吳邪被一股大力掀了一下，無法自控地順著甬道的斜坡滑了下去。他想抓住某具尸體讓自己停下，一抬眼卻發(fā)現(xiàn)所有的死人全部轉(zhuǎn)過臉，用或是灰白或是青黑或是異常腫大或是鮮血淋漓的臉注視著他。

吳邪的手頓時失去了力氣，他好像是被所有死人推著一般落到了最底層。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降臨，吳邪落在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他轉(zhuǎn)過身，用手電照了一下。

下一秒，他險些把手電丟出去——王胖子躺在地上，一張大臉毫無血色，從他的嘴里不斷地鉆出細(xì)小鮮紅的蛇。

“胖子！”吳邪去按他的肚子，他想起來了，只要讓胖子把蛇卵都吐出來，他就還能醒過來！

然而胖子原本有十八層油膘的肚皮此時就像紙糊的一樣，吳邪一按就破了，他的手按進了胖子的腹腔內(nèi)，無數(shù)細(xì)小的蛇纏了過來，冰冷的鱗片擦著他的手臂游走。

吳邪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胖子毫無生氣的臉，手就那么按在他已經(jīng)成為蛇窩的腹腔內(nèi)，心里想著，胖子剛才叫他了，如果他早點下來，那么現(xiàn)在胖子應(yīng)該還活著。就在他悔恨的時候，甬道內(nèi)的尸體突然一起滾落下來，把他埋在深不可測的黑暗中。

下一秒，吳邪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離開了甬道，他四肢并用地趴在尸堆的最頂端，就像真正的野獸一樣，低頭在什么東西上撕咬下一大塊rou，大口大口地嚼著，血水和rou末四下飛濺。

吳邪低頭仔細(xì)看了看正在被他大快朵頤的物件。

那是半具尸體，被攔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