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眉看向榮鳳卿，很想把他嘴巴捂住。

    蕭嬙血液幾乎倒流，那是御賜她的東西，鎮(zhèn)西王居然要那個(gè)賤人撕了？

    那上面還畫著她的畫?。∪羰撬毫?，明天過后，整個(gè)京城都要怎樣笑話她！

    “這是皇上…”

    她話音未落，就聽見順帝溫和的聲音：“放心的撕吧，不撕如何盡歡？”

    “撕?！睒s鳳卿斬釘截鐵。

    水眉點(diǎn)點(diǎn)頭，眉眼彎彎眼波流轉(zhuǎn)，笑的動(dòng)人，她把帶畫的一面對著蕭嬙，素手輕拈，嘩啦——

    一聲裂帛，扇子撕成兩半，帶著那畫一起。

    蕭嬙手都在顫抖，眼角淚差點(diǎn)沒下來。

    水眉又是一下，撕破梅花，揉碎月光。斷骨碎紙紛紛落下，落地有聲。

    她直撕到不能再撕，才輕飄飄的把扇兒隨手一丟，正棄在蕭嬙腳邊。蕭嬙兀自一驚，最后一個(gè)弦，拉錯(cuò)了。

    眾女那邊發(fā)出低聲的笑，許多不得不被蕭嬙壓了風(fēng)頭的少女個(gè)個(gè)幸災(zāi)樂禍。

    蕭嬙淚光都出來了，哪里受過這樣委屈？她不由得啜泣一聲，起身低頭謝恩。

    靈姑冷冷看她一眼：“年關(guān)將近，哭泣招災(zāi)，郡主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是幾個(gè)意思？”

    蕭嬙趕緊剎住眼淚，緊攥住衣袖，灰溜溜的下去了。

    “唱的不錯(cuò)，比朕養(yǎng)的那升平署的吃閑飯的都好，朕得好好賞賞，陳蕓，升平署新做的那些東西，都賜給水姑娘吧?！?/br>
    “是?！标惞Ь吹木瞎氯?。

    遠(yuǎn)處的鐘聲又響。

    水眉還沒回到座位，迎面那人起身，鶴立雞群般傲立，風(fēng)吹著他眼帶布垂下的綢條，紫色云紋仿佛紫藤蘿綻放，他銀色頭發(fā)越發(fā)明顯。

    他向前一步，和水眉擦肩而過。

    水眉臉上笑容僵住了。

    “鳴鸑！”順帝有些薄怒，聲音都有些顫抖。

    擅自離席，可是大忌。

    “臣告辭?！睒s鳳卿漫不經(jīng)心行了禮，轉(zhuǎn)身又要走。

    狼庭王也好奇起來，笑瞇瞇道：“我還想找鎮(zhèn)西王多喝幾杯呢，鎮(zhèn)西王也太不給面子了吧?！?/br>
    榮鳳卿站定身子，他身上清冽酒香散盡，在一片觥籌交錯(cuò)光影迷離中，淡然開口：

    “軍有軍規(guī)，戌末亥初未歸，軍法處置?！?/br>
    狼庭王面色一僵，難得的和使者對了一個(gè)眼色。文武百官也停了酒杯，尷尬羞赧的低了頭。

    鷹枕戈大笑一聲：“俺也回去了，皇上恕罪！”

    榮鳳卿忽的回頭，朝狼庭王的方向看了一眼，狼庭王只覺得呼吸一滯，那些不堪往事又涌上心頭，三軍陣前立馬橫刀，血染戰(zhàn)袍兀自不休。

    那一瞬間，他恍惚看見了榮鳳卿身上戰(zhàn)袍，沾盡他狼庭子民的血。

    他捏緊酒杯，看向使者，使者眼里亦是震驚難安。

    不是說榮鳳卿瘋了廢了嗎！他還記得軍中規(guī)矩，他還記得他是個(gè)軍人。

    只要他一日還記得軍規(guī)，他就一日是狼庭最大的敵人。

    狼庭王背后冷汗直冒，酒一抖差點(diǎn)沒潑出來。

    使者眼里對南朝奢華糜爛的輕蔑，悉數(shù)收回。愈加深沉起來，似乎是在算計(jì)著什么。

    榮鳳卿收回眼神，明明是什么都看不見的，偏偏只有他能看的清。

    他背影越發(fā)清瘦，水眉忽然感覺一陣凄涼，南朝負(fù)他甚多，他卻在時(shí)時(shí)為南朝造勢，保全南朝顏面。

    眼冷心熱，大概就是他了吧。

    他邁步走了，紅色蟒袍如霞如畫，他背影分外美好。

    他又不記得帶自己走…

    水眉有些委屈的嘆口氣，忽然看見榮鳳卿走至門口時(shí)頓了一下。然后側(cè)過身，朝她這里瞥了一眼。

    哎？

    他在等自己？

    水眉小心翼翼的謝恩過，低頭朝他走去，剛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到最后她抬起頭看他。

    直到她和他并肩，榮鳳卿才重新邁步，再也不看水眉的方向。

    水眉捂著嘴輕輕笑了。

    他果真在等她。

    32.  逛街（二更）   給老婆猜悶子逗樂……

    出了皇宮, 無人再送他們了。

    他們提前出了門，走到了街上，水眉試圖和他肩并肩的走著, 榮鳳卿最開始總是快兩步不想被她趕上, 他快水眉也快，調(diào)笑似的纏著他, 街市上的人越來越多, 他終于放棄了。任水眉和他肩并肩, 蹦蹦跳跳的走著。

    街上一片熱鬧, 明日除夕, 很多平民小商們都趕著廿九出來買賣，人煙喧嚷, 街道兩邊叫賣聲雜耍聲砍價(jià)聲不絕于耳, 大多商販推著車兒, 站定路旁, 縮著脖子, 手踹進(jìn)袖里, 看見人來吆喝一聲。然后長久的佇立, 縮在灰衣褲襖的人們哈出白白的氣, 散在空氣里。

    廿九還要出門買賣。不是沒有錢, 就是沒有家。

    水眉瞧見有推小車的，圍著的人頗多，少年動(dòng)作嫻熟眉飛色舞，似乎在賣吃的。

    “這是什么？”水眉的衣裳沒換，很是貴氣，少年看見她低頭一笑：“您看看，來一份, 咱們不敢要錢?！?/br>
    水眉看向他車上，是一土色瓷碗里，把橘子瓣是瓣剝開，如花一樣鋪列碗中，調(diào)寫蜂蜜滴兩滴到里面，然后拿著大冰塊刨冰花堆上去成一小塔，再滴些糖水。晶瑩剔透，又誘人的甜。

    榮鳳卿最喜歡吃甜的。

    水眉饞的很，她好久沒有吃刨冰了。想著她掏出碎銀來：“來兩份！”

    “好嘞?！?/br>
    水眉轉(zhuǎn)身要端給榮鳳卿，他卻不在身邊了，她一慌，端著碗就跑。

    果然，他已經(jīng)走到很遠(yuǎn)了。

    “王…公子！”水眉有些不滿，追上他，氣喘吁吁的把碗遞給他：“就買個(gè)橘子刨冰的功夫，你又拋下我了，被別人拐了怎么辦。喏，快吃吧，不然要化了?！?/br>
    榮鳳卿語氣里流露出淡淡嫌棄：“不用?！?/br>
    他話音未落，一點(diǎn)冰冷清甜在唇瓣綻放。觸著他溫?zé)岬拇?，那冰如少女化了，化作晶瑩的淚浸潤他。

    他下意識(shí)，舔了舔。

    甜。

    “嗯哼？”水眉頗為挑釁的瞧他一眼，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