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號碼撥了出去。

    他沒注意時間，等到電話接通才意識到這會應(yīng)該是晚自習(xí)，剛要掛，聽筒里已經(jīng)有了動靜。

    “李清潭？”她聲音很輕，背景音有些吵。

    “是我?！崩钋逄犊戳搜鄞差^的鐘，“你沒上自習(xí)？”

    “沒，在cao場，你好點了嗎？”

    “好多了，你怎么這個時間還在cao場?！?/br>
    “在外面打雪仗。”三天假期的時間，學(xué)校的cao場積雪成堆，晚上不知道哪個班的男生吆喝著出來打雪仗，整個高三年級差不多都跑了出來，教導(dǎo)主任過來喊了幾遍也沒用。

    云泥捏著手機，往旁邊走，迎面倏地砸過來一個雪團(tuán)，“咚”地一聲，又冰又涼。

    她輕“嘶”了聲。

    “怎么了？”

    “被砸到了。”云泥拍掉頭發(fā)里的雪，走到角落的位置：“我給你熬了粥，你吃了嗎？”

    “吃了?！崩钋逄兜托α寺暎骸澳悄阆韧姘?，我沒什么事。”

    “好。”云泥屏息著，想等他先掛電話，可十幾秒過去，她拿下手機，屏幕顯示還在通話中。

    “李清潭？”

    “嗯？”

    “你怎么沒掛電話？”

    “我以為你會先掛?！?/br>
    他聲音低低的，尾音還有些沙啞，云泥倏地想起之前他拉著自己手的模樣，不由自主地放軟了語氣：“那我掛了啊?！?/br>
    “嗯。”

    李清潭在家休養(yǎng)了一周，回學(xué)校那天頭發(fā)長到快要戳眼睛，他在學(xué)校門口隨便找了家理發(fā)店剪短了。

    他不是疤痕體質(zhì)，之前打架留在額頭上的那個傷疤已經(jīng)淡了很多。

    大約是因為何楚文這次幫他瞞了吳征的事情，元旦他回北京那幾天，李鐘遠(yuǎn)也沒問他這個傷口是怎么來的。

    新一周開始了，天氣也更冷了，路上的行人都全副武裝，只露一雙眼睛在外面。

    今天是周五，前兩天廬城斷斷續(xù)續(xù)下了幾場雪，學(xué)校cao場的積雪還沒處理完，本來體育課已經(jīng)取消，李清潭在教室睡了五分鐘，又被蔣予叫起來：“老周叫我們cao場集合！”

    他不為所動：“說我請假了?！?/br>
    蔣予見招拆招：“你是不是忘了我們體育課是跟高三在一塊的？”

    李清潭仍舊趴在那兒沒動，過了幾秒，他抬起頭，起身拉上外套拉鏈：“走吧?！?/br>
    “……”

    cao場上。

    同一節(jié)體育課的班級很多，三個年級都有，這節(jié)是二班這學(xué)期也是高三這一年最后一節(jié)體育課。

    汪平為了不給他們留遺憾，和其他班同節(jié)課的體育老師組織了一場打雪仗活動。

    三中文理班級數(shù)量懸殊，最后高一和文科班為一隊，剩下的所有理科班為一隊。

    汪平捏著哨子道：“跑的時候注意點別摔著，不準(zhǔn)往雪團(tuán)里塞石頭和其他東西，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話音落，哨聲響，場面頓時亂成一團(tuán)，雪團(tuán)滿天飛，那些青澀的少年和少女，在奔跑和打鬧中曖昧叢生。

    云泥前幾天才被方淼拉著放開手腳玩了一場，回去之后手腕疼了好久，這次沒敢怎么動，悄悄從人群里溜出來。

    但人實在太多了，這種混亂的場面其實打到最后誰也分不清是敵是友，她后背接連挨了幾個雪團(tuán)。

    一個不留神，腦袋也被砸中，雪團(tuán)散開掉在睫毛上，她一邊低頭撣雪，一邊往外走。

    忽地撞到一個人，手指碰到對方冷冰冰的拉鏈。

    云泥抬起頭。

    少年理了頭發(fā)，露出輪廓分明的眉眼，低頭看著她的時候，眼里一如既往地帶著笑。

    “學(xué)姐?！?/br>
    云泥剛要說話，卻見他抬頭往后看了眼，神色倏地一變，抬手抓著她的肩膀，身形在她眼前一晃。

    兩個人的位置在瞬間調(diào)換過來，從遠(yuǎn)處飛來的一團(tuán)雪砸在李清潭的后背上。

    云泥被他護(hù)在懷里，從他身上淅淅簌簌落下的雪花全都掉進(jìn)她脖頸里。

    李清潭松開手，沒顧得上和她說話，彎腰隨便握了一團(tuán)雪，朝著蔣予丟了過去。

    一個又一個，速度很快。

    “哎哎哎，李清潭你冷靜一點?！笔Y予邊跑邊往云泥這邊躲，抓著她一只胳膊喊“學(xué)姐救命”。

    云泥看著步步緊逼的李清潭：“你要不要——”

    話還未說完，整個人猝不及防被人從后面一推，腳步踉蹌了下，徑直朝著李清潭撲了過去。

    那一瞬間，云泥清楚的看見他眼里的驚訝。

    李清潭被她撞得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但還是沒站穩(wěn)，整個人直接往后一仰，倒在了雪堆上。

    她也慣性地倒了下去，額頭重重地磕在他的下巴上，耳邊是他忍不住發(fā)出的悶哼聲。

    兩個人疊方塊似地躺在地上，四周是奔跑走動的腳步聲。

    云泥愣了幾秒，才手忙腳亂地從他懷里爬起來，無處可放的手在一瞬間沒找到著力點，整個人又朝著他倒了下去。

    這一次，是臉朝著臉倒下去的。

    兩個人的距離在一瞬間被拉到很近，近到云泥在這樣嘈雜吵鬧的環(huán)境里都能聽見他的呼吸聲。

    四目相對的那一秒，周圍的動靜好像都消失不見。

    云泥也是在那一刻才知道，原來人的目光也是有溫度的。

    它灼人發(fā)燙，讓人心動。

    第22章 他不舍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 云泥聽見方淼在叫她，猛地回過神，忙不迭從李清潭懷里爬起來。

    她呼吸有些急, 臉也很紅：“我先走了?！?/br>
    他沒來得及說話, 只聽見逐漸遠(yuǎn)去的腳步聲。

    天空又開始落雪，李清潭干脆躺在雪地里沒有動, 看著一片片不同形狀的雪花落下。

    他想起先前的畫面, 慢慢閉上眼睛, 笑了一聲。

    ……

    體育課結(jié)束, 云泥和方淼去食堂喝粥。

    路上, 云泥總是分神想起那一秒的對視，以及那一刻從男生身上傳出的溫度和氣息, 方淼說了什么, 她一個字都沒聽見, 直至聽見那個熟悉的名字——

    她眼皮一跳, 問：“誰？”

    方淼突然被打斷話茬, 卡殼道：“嗯？什么？”

    “你剛剛在說什么？”

    “說之前你住院的時候給你送果籃的那個男生啊。”方淼看著她：“我后來不是在學(xué)校門口見到他穿著四中的校服么, 就找那邊學(xué)校的朋友的打聽了一下。那個男生叫鐘焱, 也是高三的, 不過他好像在四中的名聲不太好, 也不怎么去學(xué)校，所以知道他的人不多，你認(rèn)識他嗎？”

    “認(rèn)識，之前我被職高的人找麻煩，就是他救的我?！痹颇喟櫫税櫭迹骸八趺磿o我送果籃？”

    “可能是覺得你是因為之前救了他所以才會被職高的報復(fù)，他心里過意不去，特意送個果籃來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