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聲如洪鐘。

君芷愣了一愣，垂了垂眸子。

“殿下，如今天下形勢，你可愿和貧道說一兩句？”老道盤腿端坐著，抬抬手，示意君芷也坐。

君芷斜側(cè)著身子，跪坐在地，靜了半晌，方才道：“師尊，弟子既來這瀛洲山，出了家，便再不是什么殿下了。對天下情勢，也無話可說。”頓一頓，“即使是原本在宮中，弟子的父上也不允許弟子對天下多加議論。”

那邊的老道微微搖首：“殿下塵緣未斷?！睂⑸砬暗囊痪頃f過去，再開言道：“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從今日起，你便隨我研習(xí)八卦陣法罷?！?/br>
君芷心中仍然疑惑，捧著那本書，看了看，是。抬眼道：“請師尊恕罪。君芷來此之前，只聽聞瀛洲乃是方外仙山，玄天一派更是逍遙自在，于世事無牽無掛。何以師尊……”

老道捋須笑道：“無即是有，有即是無，貧道看似掛心，實則絲毫不上心。只是殿下既來之，貧道又承你喊一聲師父，便不得不將所有的傾囊相授。如今且開始罷。”

君芷微微皺眉，然則還是看了一眼手上那冊子。

“南齊、東楚、西涼、魯國加上北魏。”呂道陵已經(jīng)開口，“如今五分天下，恰是對應(yīng)金木水火土五行。殿下所在的東楚屬木，殿下也是木命，天下草木皆聽殿下調(diào)令，都是你的兵將……”

楚顏被清蓮清荷帶著回了自己的居所，兩人喜得無可無不可，將所有新攢的果品都拿了出來，擺了滿滿一桌子，讓她吃。

以往這個時辰，都在和叔叔泡溫泉了，這日被強(qiáng)行從叔叔身邊帶走，小狼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吃著那些甜甜膩膩的米糕，也覺得不甚合口味。

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清蓮道：“是不好吃么？”

清荷點頭沉吟：“她是狼，怕還是喜歡吃rou?！?/br>
楚顏搖了搖小腦袋：“不，我殺生的話，叔叔會傷心。所以我不會殺生的。也不吃rou?！?/br>
“叔叔？哈哈哈……”清蓮仿佛聽到極逗趣的事情一般，笑得花枝亂顫。

清荷撐著下巴在一旁抿嘴笑：“一只茹素的狼。有趣?！?/br>
清蓮也在一張凳子上坐下，“哎，不如咱們來給顏顏打扮打扮，等阿芷回來，也好給她一個驚喜?！?/br>
君芷回來時，確實受驚了。

楚顏的小嗓子都哭啞了。

清荷和清蓮二人頭疼不已，拉著她等在君芷的房門前。

見了這個情形，君芷自然有些莫名——平素小狼都很喜歡這二位，見了她們就搖尾巴。

“你可算回來了?！眱扇水惪谕暤?，“再不回來，你家孩子怕是要翻天。”

楚顏一言不發(fā)埋頭站在那里。

“這是怎么了？”君芷蹲下，捏捏狼崽的臉，問。

清荷扶著額頭，兩個眼圈微微發(fā)青，顯然深受折磨，“你去得久了，她便說你不要她了，跟我們那里狼嚎了大半日，哎喲，所以說，小孩子可以很可愛，也可以很可恨?！?/br>
君芷連聲道歉。

送走了二人之后，回來看視。

小狼崽臉上掛著冷冰冰的眼淚。眉眼卻都有描畫過的痕跡。發(fā)式也改了樣兒，與先前不同，梳著一個靈蛇髻。

“哭什么？”君芷見她還是一言不發(fā)，拉著她的手問。

“泡澡澡?！毙±翘ь^，苦著臉說，“要和叔叔泡澡澡?！?/br>
君芷嗤地一聲笑出來：“就為了這個？”

“我怕叔叔和別人泡澡澡去了?！背伆T癟嘴，眼淚又滾落下來。

君芷心頭一動，笑道：“現(xiàn)在帶你去，如何？”

小狼崽的眼淚直接就停了，撲上來巴住。

高處不勝寒。

這樣的深夜，在月光之下走了一陣，渾身便被夜風(fēng)灌得涼涼的。

到了溫泉池邊時，震耳欲聾的瀑布聲已很低微。

君芷先擦了擦小狼的臉，替她揩干凈臉上新添的淚痕，為她解了外衣。自己也寬了外衣。帶著她潛入池中。

楚顏覺得，今天的叔叔有些不一樣。往日下了水，都先給她洗啊洗。今日卻開始……閉眼念咒？

小狼瞪大了眼睛，豎起耳朵聽，卻聽不真切她在說什么，倒是池子外有些啥玩意由遠(yuǎn)及近，發(fā)出嗖嗖的風(fēng)聲。

驚恐之下，東盼西顧。這一顧盼不要緊，只見層層疊疊大大小小的樹木花草都跟人一樣，移了過來，紛紛立在池子邊上，仿佛它們一直都長在那里一般，將個溫泉池圍得密不透風(fēng)。

楚顏駭然道：“叔、叔叔……！來、來了好多樹！”

君芷睜開眼，對她微微一笑。款款替她解開了身上的中衣。然后開始脫自己的中衣。

小狼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一出聲，她便不脫了。

脫掉穿著的衣物，里頭卻還緊緊纏著束胸。

君芷看楚顏一眼，心內(nèi)想道，不過是個小孩子。微一遲疑便將那束胸徐徐解了開來。

小狼盯著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

君芷眉頭皺了一皺，這狼居然絲毫不驚訝？莫非太蠢，民智未開？因而笑問道：“你還覺得，我是叔叔么？”

楚顏沒答話。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噗噗兩聲，噴出兩道鼻血。

第16章甜甜的，不會上火

小狼突然噴鼻血這件事，引起了君芷的恐慌。以至于從溫泉回來之后，將小狼安頓在房內(nèi)，起身就去找清氏二姊妹。問她們有無給小狼喂什么上火的東西。

姊妹倆已經(jīng)歇下，起來應(yīng)了門，見她一臉匆匆，仔細(xì)一問，原來是流鼻血。

清蓮笑道：“并沒有喂什么了不得的東西，就是幾個米糕，蒸的，甜甜的，不會上火。”

清荷在里邊的床幔后邊，探出頭來道：“阿芷，你可是天生的勞碌命，這大半夜的，奔波成這樣。如今天干物燥，便是小孩子偶然流一點鼻血，也是不妨事的，多喂她喝些水就是了?！?/br>
清蓮接腔道：“正是如此，便是你去請教精通醫(yī)術(shù)之人，也是荷妹這個說法?！?/br>
君芷心里也覺得自己有些急躁過了頭，深更半夜的，忙忙地當(dāng)做一件正事來說，攪擾人家休息。看樣子，兩人還在修什么秘術(shù)，害得人家中斷，實在不好意思。著實地道了三四回歉，告辭而去。

在回自己屋的路上，她卻又想起來，精通醫(yī)術(shù)之人，可不是柳心瑤的兄長么。如此，柳心瑤在旁耳濡目染，于醫(yī)理之上，興許也通曉一二。不若讓她來瞧瞧小狼崽。

這樣打定主意，便往柳心瑤的屋子去。

真不是君芷小題大做。

而是那狼的確太怪了些。

在溫泉中突然噴了鼻血，兩眼發(fā)直，嚇得她急忙湊上前去，要拎著她的脖子往后仰。誰知道她上前一步，小狼就抱著鼻子，那鼻血噴得更狠更歡快了。還往后退了兩步，一腳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