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梅森先生

    簡愛在等客人們都回了房間，走道上恢復(fù)了一片寂靜之后，又悄悄地打開了門，摸著黑走向了樓梯口。她小心地挪動著腳步，生怕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驚動還未入睡的客人；在黑暗中，對于一個夜視能力較弱的人來說，也實(shí)在有些挑戰(zhàn)性。

    她終于走到了過道的另一頭的樓梯口，就著月光看清了樓梯臺階的輪廓。左手扶上了扶手，右手不自覺地想要摸著墻壁，卻被指尖觸碰到的溫度嚇了一跳?！傲_切斯特先生？”簡愛想要收回手，卻被這人隔著衣服握住了手腕。

    “你夜盲嗎？”果然是熟悉的低沉的聲音。

    “有一些，不過不算太嚴(yán)重?！焙啇刍卮鸬溃澳趺丛谶@兒，梅森先生還好嗎？”

    羅切斯特先生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我扶著你上去，注意腳下。”簡愛猶豫了一下，還是接受了他的幫助。

    羅切斯特先生這次照顧了她的身體條件，走得格外慢。他們悄悄地轉(zhuǎn)過樓梯，上了三樓。他這才放下心，松開了她的手腕，大步往前撿起了之前放在地上的蠟燭。他把蠟燭遞給了她：“你拿著吧?！?/br>
    簡愛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他繼續(xù)往前走。三樓的走道的裝飾和二樓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里的房間幾乎都是空的，全都被落上了鎖，仆人們從來只打掃過道而已。他們再次走到了盡頭，果然這里是她的房間的正上方。

    羅切斯特先生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鑰匙，借著她手上的燭光打開了門：“我回來了，梅森?！彼麑χT里的人說到。房間里點(diǎn)了好幾只蠟燭，簡愛剛步入房間，就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素未謀面只聞其名的梅森先生，滿身是血地躺在了軟塌上，他只穿著一件襯衣和一條簡單的沾滿了血污的褲子。襯衣也被鮮血浸透了，脖子上有一個像是被野獸撕咬過的印記。他的大腿鮮血淋漓，簡單地被一條毛巾緊緊地包扎著，可是這條白色的毛巾也已經(jīng)被鮮血浸透了。他身下的軟榻也浸滿了鮮血，甚至有一滴滴的血落在了地毯上，很快就被浸透了。

    梅森先生面色蒼白，甚至有些發(fā)青，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吹贸鰜硭谑艿搅藦?qiáng)烈的攻擊之后，不僅僅□□十分痛苦，內(nèi)心也十分煎熬。他沒有回應(yīng)羅切斯特先生，看上去已經(jīng)暈過去了。

    “先生？我能幫上什么忙嗎？”簡愛皺著眉頭問，這個房間的血腥氣非常重，而面前這個身受重傷的人看上去隨時都會死去一樣。

    羅切斯特先生讓她靠近一些，為他掌燈，他仔細(xì)查看了梅森的脖子的傷口處，摸了摸他的額頭：“你就在這兒先等我，我去拿些嗅鹽和香油。”話音未落，旁邊的小門突然發(fā)出一陣奇異的響聲，簡愛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房間的衣柜出在這里對應(yīng)的地方是一道門。看來伯莎·梅森就是被關(guān)在這里面了。

    “不用擔(dān)心，簡小姐。”羅切斯特先生說道，“門已經(jīng)被我鎖死了，普爾太太也在里面扼制住了伯莎，你是安全的?！彼粗啇?，似乎在觀察她的表情是否害怕。

    “我去拿東西，速速就來。你給他把傷口附近的血跡擦掉，可以嗎？”見簡愛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又大步悄然離開了房間。很快這個房間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簡愛面前是一個重傷的人，隔著一道門的就是罪魁禍?zhǔn)??！@可真是……太刺激了。’簡愛心想。

    她把旁邊水壺里的水倒進(jìn)了盆里，把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沾濕，為梅森先生簡單的擦洗掉身上的血跡。最嚴(yán)重的大腿處，似乎是被利器割開來了，緊緊裹住的毛巾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止住了血，簡愛不敢拆開來。只好把他大半打開的血衣脫了下來，檢查他上身有沒有受傷。幸好，他上身的傷口也只有脖子上的一處而已。簡愛猜想等下醫(yī)生肯定為他包扎，作為門外漢也只能盡量擦拭干凈血跡，為醫(yī)生減少工作量了。

    很快，一盆水就變得通紅。簡愛摸了摸梅森先生的額頭，guntang。她看到桌子上還有一杯倒了很久已經(jīng)涼透的清水，于是把涼水倒在了帕子上，搭在了他的額頭，勉強(qiáng)做個物理降溫。正當(dāng)她不知道還能做什么的時候，羅切斯特先生回來了。

    他喘著氣，看上去是跑過來的，“首先，讓我們先把他弄醒。這樣昏迷下去可不好?！彼觳阶呱锨?，發(fā)現(xiàn)了梅森額頭上搭著的帕子：“你做得非常好，簡小姐?！?/br>
    簡愛起身，給他讓開了軟榻邊的位置，看著他用嗅鹽把梅森先生熏醒了。

    “我會死嗎？”梅森先生虛弱地開口。

    “別這么說，我的朋友。”羅切斯特先生熟練地剪開了他腿上包扎的布條，換上一根新的，“不過是一些皮外傷，我已經(jīng)喊了醫(yī)生，明天你甚至都能走動了?！彼昧Γ雁殂榈孽r血勒住。梅森先生痛苦地倒吸一口冷氣。

    “簡小姐?！绷_切斯特先生做完這一切，看向她，“你能幫我看著他嗎，我大概需要一個半小時。別讓他暈過去?！焙啇埸c(diǎn)點(diǎn)頭，她知道，在重傷的情況下，徹底暈過去很有可能就喊不回來了。

    羅切斯特先生遞給她一瓶嗅鹽：“如果他暈過去了，你就用嗅鹽把他弄醒。如果他的額頭更燙了，對面那間屋子里就有清水——啊我忘了，你夜盲。”他站了起來，有些焦躁地走了幾步，然后打開房門，走到對面的房間，一陣搗鼓之后，簡愛發(fā)現(xiàn)那邊傳來了燭火的光，羅切斯特先生用幾根蠟燭給她照亮了一條路。

    “謝謝您，先生?！绷_切斯特先生微微點(diǎn)頭?！澳敲矗揖妥吡?。別讓他暈過去。”他又吩咐了一次。簡愛看著他的眼睛，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離開了。簡愛回頭繼續(xù)照看這位先生，他面色發(fā)青，嘴唇顫抖著，看起來隨時都會暈過去。簡愛踟躕了一會兒，決定和他說說話，順便側(cè)面套套話。

    “梅森先生，您是伯莎·梅森的兄弟嗎？”她直接問到。

    梅森先生露出了一個驚訝的表情：“哦……是的！愛德華已經(jīng)跟你說了？”他沒想到，羅切斯特先生維持了十幾年的秘密居然已經(jīng)主動告訴了面前這個不起眼的姑娘。簡愛為他擦了擦順著額頭流下來的冷汗，開口道：“是的，我已經(jīng)知道了。她就在隔壁，不是嗎?！?/br>
    梅森先生皺緊了眉頭，咽了一口，似乎是一口鮮血涌了上來，簡愛趕緊倒了一杯水遞給他，又端了一個盆，讓他漱口。“咳咳，你是……？”

    “簡·愛，我是這兒的家庭教師?！?/br>
    “家庭教師？……哦，那個瓦倫小姐……”

    簡愛把盆和杯子都放在了一邊，假裝不在意地問道：“羅切斯特先生收養(yǎng)了瓦倫小姐，你們不擔(dān)憂嗎……畢竟……”

    “看來他也沒有全告訴你。”梅森先生輕聲道，“這是我們欠他的?！?/br>
    “欠？那你們就沒有想過補(bǔ)償他嗎？”

    梅森先生露出了一個苦笑：“愛小姐，你還太年輕……不是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