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紅彤彤的眼亮晶晶的看著他，活像是在獻(xiàn)什么寶貝。

    這會不怕也不哭了。

    沈徹不習(xí)慣被人這么看著，不自在的撇開眼，狀若無意的道：“替我敷藥?！?/br>
    林夢秋平日手腳還算靈活，尤其是在林家時，她對周圍的人都有戒備，除了紅杏基本上的事情能自己做便不需要下人。

    別說是上藥，就連抓藥煎藥她都嘗試過，可現(xiàn)在要給沈徹上藥，她卻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愣了片刻，才遲疑的點(diǎn)頭。

    打開白玉盒子，就能聞到淡淡的草藥香，這與沈徹身上那股冷冽的藥香很是相近，但那膏藥卻有些讓人作嘔。

    是泛著青的墨綠色，根本看不出是什么東西熬制成的，當(dāng)初就連阿四頭次看見都忍不住捂鼻子作嘔，更何況是她。

    一個嬌弱的世家閨秀，與其說是讓她敷藥，不過是刁難和試探。

    沈徹冷眼旁觀，也不催她。

    他在等，等她何時忍不下去，害怕的逃走，也好不再在他眼前晃悠。

    林夢秋擰著眉看著膏藥，整個人瞧著格外的嚴(yán)肅緊張，但她不是因?yàn)楹ε乱膊皇菒盒?，只是不知該如何下手?/br>
    她在腦海里模擬了幾遍動作，深吸一口氣，而后動作緩慢的將膏藥取出，深蹲的跪蹲下身子，動作輕緩的捧起了他左邊的小腿。

    離得近了，林夢秋才能更清楚的看到他受過什么樣的傷。

    不僅是細(xì)密的針孔，還有他的膝蓋往下留有很重的舊傷，她的眼眶又濕了，只是咬著唇不敢讓自己哭出來。

    方才她確實(shí)是失控了，但沈徹不喜歡她哭，那她就不哭。

    她的動作又輕又柔，就像那不是他的腿，而是件珍寶，甚至還不等他反應(yīng)過來，藥已經(jīng)抹上了。

    沈徹的腿其實(shí)當(dāng)年便接上了，但傷的太重，傷到了骨髓即便接上也毫無知覺，不管如何的針扎都沒有用。

    文大夫是替他接腿的神醫(yī)，也是他研制了這膏藥，用的是世上最毒的幾種草藥以及毒物混合而成。

    剛敷上時會有火辣辣的刺痛感，一開始他還燃起過希望，疼便還有希望。

    可時間久了，除了偶爾的刺痛并沒有成效。

    文大夫年前去了南邊尋藥方，沈徹也只能按時的用這藥麻痹自己，只有感覺到疼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的腿還在。

    平日敷藥都是他自己完成，今日也是他起了興致，想要撕下她的面具，可沒想到等到的會是這樣的情形。

    沈徹突然覺得有股無名火在身體里亂竄。

    他還記得，姓周的嫁進(jìn)府沒兩日，便撞見了他在敷藥，正好墨綠的膏藥附滿他的雙腿，可怖又惡心，當(dāng)時她是什么反應(yīng)來著？

    哦，滿臉驚恐的落荒而逃，像是看到了什么丑惡的怪物。

    等隔了幾日后的夜里，他召她侍奉，她不出所料的在袖中藏了匕首，妄圖殺他。

    他親手掐斷了她的脖頸，看著她像朵枯敗的花倒在血泊中，心中只有無盡的殺意和暢快。

    所有背叛他的人，都該死。

    可林夢秋不同，她沒有害怕，也沒有恐懼，甚至看不出一絲的勉強(qiáng)，她是真心誠意的為他上藥。

    她的手也與他的不同，他是冰冷的，而她是guntang的，與她落下的淚一樣。

    所觸碰到的肌膚，居然還未上藥，就有戰(zhàn)栗著的刺疼感。

    沈徹的唇色本就煞白，這會臉上也有了幾分痛苦之色，漆黑的雙瞳開始發(fā)紅發(fā)暗，就連眼尾也染上了一抹殷紅。

    他突然就發(fā)起怒來，啞著嗓子呵斥著：“滾出去?！?/br>
    林夢秋還在小心翼翼的上藥，驀得聽到他痛苦的怒吼聲，被嚇得手上一個哆嗦，還好她緊緊的握著膏藥，不然此刻已經(jīng)滾落在地上了。

    她迷茫的抬起頭看他，“世子，藥還沒上完?！?/br>
    “我讓你出去。”

    沈徹整個人都很暴躁，好似下一刻便要暴起殺人。

    一低頭便對上了她的雙眸，因?yàn)椴趴捱^眼睛微微的紅腫，卻絲毫不影響那雙眼睛的澄澈和明亮。

    此刻她看上去有些滑稽，纖細(xì)修長的手指上沾著讓人惡心的膏藥，正跪蹲在他的身前，那樣滿心滿眼的都是他。

    “是不是妾身動作太重了，還是哪里做錯了，妾身馬上就改，還差一點(diǎn)點(diǎn)就涂好了，一點(diǎn)點(diǎn)。”

    沈徹兩xue的青筋直冒，讓他看上去十分的兇狠猙獰，“太重？你這恨不得十天沒吃飯的力道，是要撓癢嗎？不要讓我說第三遍，趕緊滾?！?/br>
    “不然，便殺了你?！?/br>
    他暴怒的聲音已經(jīng)冷了下來，在他口中，殺人便是如此簡單又草率的一件事。

    她比以往所有的人都更要嬌弱，更要膽子大，但不管膽子再怎么大的人，也都是怕死的。

    這樣，她就該怕了，該逃了。

    他本就是個暴戾的怪物，不需要任何人的善意和接近。

    林夢秋的動作微頓，而后呆滯著不動了，沈徹赤紅著眼滿是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一樣的，不管她裝得再怎么像，都是一樣的。

    她和那些人都一樣，不管說的再如何天花亂墜，再感人肺腑，在看到他的殘缺時依舊是懼怕和閃躲的。

    她也不例外。

    瞧，她馬上就要落荒而逃了。

    可接著，讓沈徹從未預(yù)料的一幕出現(xiàn)了，眼前的女子欺身上前，緊緊的抱住了他的小腿。

    那只連他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丑惡的小腿，膏藥蹭到了她的身上她也不管。

    而后是她帶著哭腔和濃重鼻音的聲音響起，“讓我把藥上完好不好，夫君?！?/br>
    沈徹腦海里緊繃著的那根弦，突然之間，斷了。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低啞著緩緩道：“好。”

    21.  第 21 章   跪在他腿前

    林夢秋也不知道自己膽子怎么會這么大，只知道那會腦子一片空白，等回過神時，已經(jīng)把內(nèi)心最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這聲夫君，藏在她的心底，藏在她的小簿子里，不敢漏出半分。

    沒想到今日不僅露餡了，而且還是當(dāng)著沈徹的面，漏的一干二凈，半點(diǎn)不留。

    空氣似乎凝固了，林夢秋傻傻的抱著他的腿，忘了接下去應(yīng)該做什么，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