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shí)處，你可反駁，以免同窗誤會(huì)。”季唯說完，在柳意綿背后輕推了一把。



    



    一開始，柳意綿步履遲疑，走的有些慢。但視線一接觸到尤桂枝臉上那得意又惡毒地笑容時(shí)，心里頭竟生出了一縷怒火，燒的他渾身燙了起來。



    他又想到了那兩道刺目的紅痕，以及當(dāng)初柳成蔭回眸冰冷又厭煩的眼神。



    



    是了，若不是她，他還有父親有大兄有meimei。



    正是她來了，他甚至不再是柳家人。大兄沒了，父親沒了，連meimei都嫁作他人婦。



    如今她還在這清凈地，污他名聲！



    



    柳意綿握緊了雙拳，小跑著站到尤桂枝跟前。在季唯的精心喂養(yǎng)下，人高了又胖了些，整個(gè)人骨rou亭勻，比尤桂枝還要高出一掌高度。



    



    這是尤桂枝頭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這膽小又無用的東西，竟然長(zhǎng)得比她還要高出許多，看著竟隱隱有些氣勢(shì)。



    



    “你干什么？”尤桂枝警惕地盯著他，后退了半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你怕我打你？”柳意綿笑了下，“我是讀書人，不會(huì)動(dòng)手打女人的，你大可放心。以前若是有得罪處，那便是我還未開蒙，不知禮數(shù)?！薄　?/br>


    



    尤桂枝覺得有些不大對(duì)勁，但又說不上來，冷哼了一聲，又開始反復(fù)哭訴著柳意綿的種種“惡行”。



    



    就在她再次說到柳山病重，他心懷怨恨不肯出錢，才使得柳成蔭出此下策，偷偷拿錢救濟(jì)時(shí)，柳意綿打斷了她。



    



    “你說柳山病重？不知是真是假？眾所周知，柳山嗜酒，家中外債無數(shù)。先是將我賣了，后又嫌不夠，將小妹賣給了富戶做小妾。如今欠了債，又想到我兄妹二人，索款不成，惱羞成怒，竟想出了這惡毒法子來縣學(xué)污我名聲。聽聞柳成蔭氣惱之下，神思倦頓，兩日不曾進(jìn)食了？我們這些曾同窗念書的，也該去看看他才是！”



    



    柳意綿看向站在后邊的那群學(xué)子，態(tài)度溫和，語氣斯文，細(xì)說往事的模樣半點(diǎn)不像心懷怨恨。



    



    那些人也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事不關(guān)己，又樂的看戲，見他如此說話，也都附和起來。



    



    “是啊，好歹同窗一場(chǎng)，既然病了，就該去看看嘛！”



    “順便一道去看看伯父也不錯(cuò)?！?/br>


    “伯母可歡迎？”　



    離尤桂枝最近的青年學(xué)子笑嘻嘻地問道。



    



    尤桂枝臉色難看，卻也知不能據(jù)實(shí)回答，勉強(qiáng)的笑了下，應(yīng)道：“那自然是歡迎的，想來成蔭也會(huì)高興?！?/br>


    



    “其二，你說心懷怨恨，對(duì)柳家不肯上心。那我請(qǐng)問自從你入柳家大門，可曾關(guān)心過我只言片語？我十歲那年發(fā)了高燒，可你卻只讓我多喝熱水，不聞不問。后來燒至昏迷，倒在路邊，三叔將我送回，若不是直接將我背去了大夫那，恐我今日沒命站在此處！”最后一句，柳意綿厲聲叱道。



    



    “小孩子身子結(jié)實(shí)，小病小痛二三日也就好了……”尤桂枝小聲嘀咕，一點(diǎn)也沒覺得哪里做錯(cuò)。



    



    柳意綿冷笑了一下，自顧自道：“這六年來，我每日卯時(shí)就得起床做飯，喂雞喂鴨，打掃屋院，清洗你夫妻二人的衣物，近子時(shí)才能睡下。屋里漏了水，修也不給修，每每臨近雨日，滴滴答答的雨水總會(huì)將床角泡的發(fā)爛發(fā)霉，后來我便自行爬上屋頂補(bǔ)了。瓦片生了青苔，我爬下踩中，從屋頂?shù)?，摔斷了腿，即便如此也不能偷懶片刻，劈柴做飯洗衣一樣不落?！?/br>


    



    “試問，我也是個(gè)人，如此數(shù)年，心中如何不怨？”



    



    深藏在心底里的怨，克制不住的顯露出來，可柳意綿卻只覺得痛快淋漓。他壓抑的太久了，久到早已不知肆無忌憚的滋味。



    他其實(shí)已不欠他們什么了。



    



    柳意綿問的擲地有聲，這么多年來，這是他頭回敢于在眾人面前直面他昔日生活。他吐了怨氣，他也看清了自己，他終于挺直了腰桿，能夠真真正正的做他自己了！



    



    眾人嗡嗡地議論起來，顯然是看不出素日溫和有禮又耐心的柳意綿，竟活的如此艱難。但即便是如此艱難，也還能保有一顆積極向上的心，光只是這點(diǎn)就十分難得了。



    



    這番過后，大家看向柳意綿的目光已溫和許多，寬容了許多。



    但柳意綿自身還未發(fā)現(xiàn)。



    



    如此步步緊逼的柳意綿，是尤桂枝不曾見過的。她被問的啞口無言，只能一步步的倒退，不敢拭其鋒芒，“當(dāng)?shù)锏脑谕忸^掙錢養(yǎng)家，讓你們這些做小輩的干點(diǎn)活難不成也是錯(cuò)了？”



    



    “敢問你與柳山，平日里靠什么為生？”



    



    尤桂枝被問的愣住了，一下子還真不好回答。



    



    柳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干不成事還干不好，掙的錢去掉喝酒，也沒剩多少。尤桂枝偶爾做點(diǎn)小東西拿去賣補(bǔ)貼家用。尤父在時(shí)，會(huì)打獵接濟(jì)柳家，但他去世后，柳家日子舉步維艱，到了需要將人賣了換錢的尷尬處境。



    



    若非幾個(gè)兒女都爭(zhēng)氣懂事，干得多，花的少，恐怕柳家早難維持下去了。



    



    “柳意綿！我可是你娘！怎么能這樣跟我說話！”尤桂枝惱羞成怒，一巴掌扇向柳意綿，卻被他迅速地抓住，沒有打成。



    



    柳意綿目光冷冰冰，直勾勾地盯著尤桂枝，“我娘早已去世多年，如今我已非柳家人，尤大嬸可千萬別認(rèn)錯(cuò)了兒?！?/br>


    



    站在遠(yuǎn)處的季唯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怎么也沒想到，一月不見，他的綿綿竟變得如此伶牙利嘴，倒真讓他刮目相看。



    



    “你！”尤桂枝怒極。



    “父子都臥病在床，柳家就靠尤大嬸撐著，你可別氣壞了身子?！绷饩d說得懇切，目光中卻帶了幾分嘲意，“至于被柳成蔭拿走的二兩銀子，我就當(dāng)是盡了最后一分父子情分，從今往后，柳家與我再無干系！”



    



    他抽下束發(fā)白玉簪，用力擲在地上。



    白玉簪脆弱，瞬間碎成四段。



    



    “碎簪斷義！以此為證！”柳意綿轉(zhuǎn)過身，沖面露震驚的學(xué)子鞠了一躬，“多謝各位百忙之中，還抽空看了這出鬧劇，柳意綿多謝大家支持！”



    



    說完又鞠了一躬。



    



    好些人面面相覷，完全不懂他這是鬧的哪出，一下子竟安靜的有些詭異。



    



    “哇——”女娃娃清脆稚嫩的哭聲打破了安靜，尤桂枝一把捂住小小的嘴唇，目光飛快掃過眾人以及柳意綿，心中暗恨，卻只得趁他們說話不經(jīng)意間，掉頭就跑了。



    



    今日這出鬧劇，不僅沒折了柳意綿名聲，還讓他借此揚(yáng)了名，卻是誰也沒想到的事了。



    



    看熱鬧的人散光了，柳意綿披散的發(fā)絲擋住了半張臉。



    他能夠感覺到季唯的目光，低著頭，有些羞澀地盯著腳尖看了會(huì)，突然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