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男子，捧著火樹銀花，對(duì)她說：“大師姐，新年快樂?！?/br>
    喬靈嫵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為何那時(shí)他的臉會(huì)如此清晰。

    “裴云棄?！?/br>
    她忽然喊了他一聲。

    “嗯。”

    喬靈嫵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她想，反正她馬上要走了：“新年快樂?！?/br>
    暗無天日的魔淵，喬靈嫵第一次主動(dòng)同他道了一聲快樂。

    裴云棄轉(zhuǎn)過頭去，便對(duì)上了喬靈嫵來到魔淵后第一次帶了笑意的眼眸，他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喬靈嫵抬起手，說：“今年，換我給你看煙火吧，當(dāng)然，借用你給我的靈力。”

    她手中浮現(xiàn)了一團(tuán)又一團(tuán)紅色的靈力，擲上天空之時(shí)，那團(tuán)靈力炸開，在那一片暗色中尤為奪目。

    是裴云棄此生看過最美的煙火。

    他凝視著喬靈嫵帶笑的溫柔眼眸，忍不住喊了一聲：“jiejie?！?/br>
    “嗯。”

    “我想吻你?！?/br>
    喬靈嫵抬起的手微微一頓。

    裴云棄眼中失落一晃而過，然后按住了喬靈嫵的手：“我隨便說的，你別用靈力了?！?/br>
    “你也不必給我輸靈力了?！彼苤蔚浆F(xiàn)在，全靠裴云棄一直在給她輸送靈力，支撐著她的意識(shí)不渙散。

    “沒關(guān)系?！痹掚m如此，他給喬靈嫵輸了太久的靈力，本就有內(nèi)傷在身的裴云棄，臉色同樣蒼白。

    喬靈嫵想掙脫開他的手，被他牢牢握住，她抬眸，正好對(duì)上了裴云棄眼角的紅。

    “抱歉?！彼f了太多次這兩個(gè)字：“jiejie，我放你走，你撐住，不要死?！?/br>
    但晚了。

    喬靈嫵半晌無言。

    她撐到現(xiàn)在，已是極限。

    “你知道嗎？我很可惜……”她聲音漸漸的低了下來：“可惜你為魔，可惜你是個(gè)壞人。我并不喜歡壞人?！?/br>
    裴云棄一直都知道，但他沒得選。

    他冰涼的唇貼著喬靈嫵冰冷的額頭，輕輕的蹭了蹭：“我?guī)闳ド啬?，去找竹赦?！?/br>
    “不，裴云棄，你聽著。”喬靈嫵抓住了他的手：“我的死亡，對(duì)你來說，并非是結(jié)束，而是開始。是新的開始?！?/br>
    “你不必被我所羈絆，你可以做你肆意妄為的魔主，完成你的夙愿?！?/br>
    “這是好事。”

    裴云棄面對(duì)她向來溫柔的聲音多了暴怒：“你別胡說八道！jiejie，沒有你，我就什么都沒有了……”

    黑暗的世界因她而擁有了光明。

    喬靈嫵看著因?yàn)樾那槠鸱?，臉上重新爬滿了魔紋的裴云棄，最終還是心生不忍，她不忍最后一面，是裴云棄的悲慟與憤怒。

    她于是說道：“其實(shí)，我騙了你?！?/br>
    “我白天沒來，但我晚上來了。”

    裴云棄后知后覺，她說的是當(dāng)日在星劍門幻崖。

    “那天晚上，你做了你方才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情。”

    那日的記憶隨著喬靈嫵輕微的聲音漸漸回籠，裴云棄怔愣間，喬靈嫵輕輕的拉了一下他。

    他下意識(shí)的低頭，喬靈嫵勉強(qiáng)撐起身子，貼上了他冰涼柔軟的唇。

    最后一次了，滿足他。

    也算是全了她這么多年來將要結(jié)束的初次喜歡。

    那日的記憶在此刻轟然回籠。

    他為什么偏偏這么遲才想起來？

    若是一開始便記得，一開始便記得……

    裴云棄忍著眸中的酸澀，輕輕的扣住了她瘦弱纖細(xì)的腰肢，加深了這個(gè)吻。

    這一次，他會(huì)全部記得。

    努力的，刻骨銘心的。

    他嘗到了喬靈嫵的鮮血，也感受到了女子的柔軟與順從，或許會(huì)是他自此之后的漫長(zhǎng)無涯的孤寂生命后唯一的慰籍。

    喬靈嫵輕輕的咬了咬他的舌尖，裴云棄的唇擦過她的臉頰，然后她被他擁入懷中。

    喬靈嫵眨了眨眼睛，覺得有什么東西從眼眶中掉了下來，暈染了他胸膛的衣物。

    “裴云棄……”

    “你不用還我了?！?/br>
    “自此之后，你我的恩怨，便一筆勾銷了。我與你，再無糾葛。”

    隨著喬靈嫵的死，兩人一切的恩怨也將煙消云散，裴云棄失去了與喬靈嫵的最后一點(diǎn)羈絆。

    裴云棄保持著動(dòng)作，擁了她許久。

    他又失去了喬靈嫵一次。

    上一次是因?yàn)樗?，這一次依舊是因?yàn)樗?，因?yàn)樗@樣糟糕的一個(gè)人。

    他果真不配。

    他如此卑微，又如此貪心，最后，自食苦果，他只會(huì)什么都留不下來。

    ……

    喬靈嫵又一次看見了裴云棄的眼淚，只是這一次，她遠(yuǎn)遠(yuǎn)的飄在后面，沒有再上前。

    她看著裴云棄為她慟哭，她看著裴云棄抱著那具尸體拼命的道歉，她看著裴云棄不要命了似的朝著她輸送靈力做無用功……

    在血月光芒黯淡之時(shí)，韶暮找上了血月山，對(duì)上了裴云棄血紅的眼。

    “上次分明垂危，jiejie都能熬過來，這一次，為什么不可以？”他嘶啞的聲音全是絕望。

    韶暮不答，只說：“把小五給我，我送她回星劍門?！?/br>
    裴云棄不撒手。

    兩人僵持著。

    “你想看見她爛在魔淵么？”

    裴云棄喃喃道：“古玄冰可以保存尸體不腐，她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的……我會(huì)想辦法下冥界，找到她的魂魄……”

    “你究竟有完沒完！”韶暮看著了無聲息的喬靈嫵，終于忍不住怒聲道：“你害得她沒了性命，現(xiàn)在連她的尸首都不放過，是要她死不瞑目么？”

    那時(shí)裴云棄欲放喬靈嫵離開，是因?yàn)榛蛟S重逢有日，但如今，喬靈嫵已經(jīng)死了，他唯一能留下來的，也只是喬靈嫵的尸首。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

    兩人僵持著，直到遠(yuǎn)方傳來了強(qiáng)大的靈力波動(dòng)，一只如火的鳳凰沖向血月山，紅光劃過，強(qiáng)硬的卷走了喬靈嫵。

    韶暮眼睛一亮：“師尊！”

    他毫不猶豫的抬腳追了上去。

    裴云棄手上一空，同樣想也沒想，便化作一道黑色的殘影追趕段離昭。

    最后，他在毀損的祭壇截住了段離昭，在他的身后，是一片黑壓壓的魔兵。

    “放開她，我便許你二人離開?！?/br>
    赤紅的鳳凰化作人身，白衣翩然的段離昭抱著已經(jīng)化作狐身的喬靈嫵，冷睨著他：“你留不住我?！?/br>
    “試試——”

    裴云棄話音未落，便見段離昭帶著韶暮一同向上騰升，而祭壇之上的颶風(fēng)中，有一道金色交織著白光的傳送門屹立。

    看他們迅速的帶著喬靈嫵離開，裴云棄一咬牙便繼續(xù)追了上去。

    “魔主，別追！”竹赦高聲說道，卻阻止不了幾近瘋狂的裴云棄。

    他們看不清祭壇上方的情況，但上方傳來了巨大的能量波動(dòng)，一道白影外凝著鳳凰神鳥的虛影俯沖而下，將裴云棄重重?fù)袈洌溆跉埰频募缐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