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曉芬相同。

    “都已經(jīng)當(dāng)老師了，還不滿足？考啥大學(xué)啊！”孫秀麗不悅地皺了皺眉，“我成天在地里干農(nóng)活，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也沒像你這么不踏實！再說了，考大學(xué)可沒這么容易呢，到時候沒考上，就是瞎折騰，白惹人笑話。”

    周老太也沉下臉：“心氣兒這么高，當(dāng)年咋非要嫁農(nóng)村？好好在你們城里待著，想考啥大學(xué)都沒人礙著你！不準(zhǔn)考！”

    付蓉淡淡地勾了勾唇，她來這一趟不是來問老太太的意見，只是來通知一聲罷了。

    兩口子話一說完，便轉(zhuǎn)身要走，卻不想許老頭將許廣華喊進(jìn)屋里。

    片刻之后，許廣華出來了，手中拿著一本書。

    周老太的脊背立馬挺得直直的，探過身子去看，可許廣華往后退了一步，將書藏在身后。

    周老太的眼睛瞇起來，嘴角緊緊繃著，臉色一僵。

    直到這倆口子走了，立馬拉著許老頭回屋。

    “你給的書是哪來的？”周老太問。

    許老頭目光閃爍：“我自己的?！?/br>
    周老太冷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成天惦記著她！”

    許老頭不出聲了，往炕上一坐，手中摩挲著旱煙。

    “這么多年了，她要是愿意來找你，早就來了！我當(dāng)初一個黃花大閨女，啥彩禮也不要，跟著你來到這村子，人人都當(dāng)我還沒辦喜事就生了老大，我容易嗎？你爹娘還活著的時候，別提有多看不起我，我是打落牙齒和血吞！”

    許老頭低下頭，鐵青著臉，一句話都沒說。

    周老太一屁股坐

    在地上：“別的事，我都依了你，但你要是把廣華有親娘的事說出去，我就不活了！”

    她說著，就要哭，那渾濁的眼中滿是偏執(zhí)的恨意。

    許老頭擔(dān)心被二房、三房聽見這些話，立馬去拽她。

    “行了行了，我就是給他一本書，讓他媳婦看而已。”許老頭煩躁地說道。

    周老太咬著牙，落了好幾滴淚，最后被許老頭拽了起來。

    這些年，她對許廣華親娘的怨氣積攢著，只要一逮著機(jī)會，就會撒到大房一家身上。

    在農(nóng)村，光是“孝道”兩個字就像是一座大山，牢牢壓在子女的肩膀上，就算許廣華與她再不親，往后她有需要，他還是只能孝敬她。

    周老太對他要多刻薄就有多刻薄，那是相信他不敢反了天。

    因為她知道，他這輩子都找不到他親娘。

    想到這里，周老太的心情好了一些。

    不由地，周老太想到馮惜珍的事。

    若是被許老頭知道她當(dāng)初對馮惜珍做的一切，恐怕直接將她掃地出門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好在當(dāng)年那馮惜珍一看就是個弱不禁風(fēng)的，現(xiàn)在有沒有命活著都還是兩說，所有的真相只能被掩埋在土里了。

    周老太嗤笑一聲，脫了鞋，往炕上一躺。

    ……

    付蓉一宿沒睡，她握著許老頭給的書，看得津津有味。

    煤油燈的油是每個月到生產(chǎn)大隊換的，分量都有控制，因此大家伙兒到了晚上都盡早熄燈，免得浪費(fèi)。可見付蓉拿著書看得這么認(rèn)真，許廣華也不忍心滅了燈，便只安心地靠在她身旁，陪著她讀書。

    許廣華當(dāng)初雖沒有念過幾年書，但認(rèn)識不少字，他坐在付蓉身邊，陪著她一行一行念下來。

    這是部外國，里面主人公的思想與見地別說是在農(nóng)村了，就是城里人都少有。付蓉每翻一頁，都是依依不舍，生怕太早讀完。

    “你說爹怎么會有呢？”付蓉有些不解，“這些書在當(dāng)年應(yīng)該早就被收走了才對?！?/br>
    許廣華搖搖頭：“我也沒聽說爹喜歡看書?！?/br>
    付蓉笑了笑，繼續(xù)認(rèn)真看起來。

    夜里的風(fēng)吹動著樹梢，嗒嗒躺在床上，手腳攤開，睡得香甜。

    許廣華陪了付蓉一段時間，但想到明天一早要上工，便讓她早

    點(diǎn)休息，自己先躺下了。

    付蓉點(diǎn)點(diǎn)頭，捧著這，一頁頁看得極其認(rèn)真。

    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時候，她滅了煤油燈，借著外頭的光，將這本書翻閱到最后。

    這是一個圓滿的故事。

    付蓉伸了個懶腰，雖上下眼皮快要打架，嘴角卻是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她將書本合上，準(zhǔn)備保存好，可忽然之間，目光落在最后一頁的空白的紙張上。

    那底下寫著三個小字——惜珍贈。

    這字跡娟秀，卻如行云流水一般瀟灑，再看這名字，像是有學(xué)問的大戶人家給孩子起的名一般。

    這是誰呢？

    付蓉有些不解，但還是合上書本。

    她困了，趁還能睡一個小時，得先躺下歇一會兒。

    ……

    付蓉只休息一會兒，便要帶著許年去上學(xué)了。

    好在她雖困倦，但想到那本書中傳遞給自己的力量，心情便極好，很是精神抖擻。

    收拾完之后，付蓉帶著許年去趕路，還沒走幾步，就碰上扛著鋤頭去上工的陳艷菊。

    見陳艷菊直直地向她走來，付蓉便知道她是特意來找自己的。

    “三嬸嬸?！痹S年喊了一聲。

    陳艷菊笑著揉揉他的腦袋，見他不好意思地退開，便笑起來：“娃長大了，腦袋瓜子不讓人摸啦。”

    她笑了會兒，拉著付蓉走到一邊去：“大嫂，昨天見到你就想問了，但人太多，沒好意思開口。我也想學(xué)點(diǎn)知識和本領(lǐng)，你看，我能考大學(xué)不？”

    陳艷菊開口的時候語氣還是直爽的，但等真正說出自己的意圖，耳朵根便“唰”一下紅了。

    她有些猶豫地看著付蓉：“你別笑話我啊，廣中說坐在茅坑里想著大酒家，讓我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重。但是我總覺得，既然大家都想著考大學(xué)，那里就應(yīng)該是一個很好的地方……”

    陳艷菊的臉很圓，皮膚也是黝黑的，但一雙眼睛卻是格外黑白分明，目光晶亮，仿佛對付蓉有著極深的信任。

    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付蓉有些怔愣。

    本以為這三弟妹是天不怕地不怕，虎得很，卻沒想到，她也有這么細(xì)膩的一面。

    “我知道，是我犯傻?！标惼G菊遲遲得不到回應(yīng)，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自己的臉，“我就是覺得廣中

    看不起我，所以想要證明給他看一回。不過我就是個干農(nóng)活的，跟你們知青沒法比，哪能考得上啥大學(xué)??！”

    “不是，我只是有點(diǎn)驚訝?！备度孛Υ驍嗔怂脑挘澳悴坏饺軞q，可以報名高考。只是高考需要有初中學(xué)歷，你有初中畢業(yè)的文憑嗎？”

    陳艷菊懵了：“我就只念過一年小學(xué)，爹娘說沒必要念書，倒不如下地多干點(diǎn)活……”

    “那就沒辦法了?！备度貫殡y地說。

    陳艷菊的眸光黯了黯，但很快又露出樂觀的笑容：“多大點(diǎn)事啊，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