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停過，擦一下還得吹吹，自己給自己揉半天。

時亦實在看不下去，拿鑷子夾走了那個酒精棉球，換了個碘伏的遞過去。

“這個不是帶色兒嗎？”林間問。

時亦點點頭：“這個不疼?！?/br>
“但是太明顯?！绷珠g有點糾結(jié)，“是不是不夠男人？”

時亦：“……”

時亦吸了口氣，按了按額頭。

不知道是因為眼前這個格外慘烈的畫面，還是因為現(xiàn)在躲著宿管處理傷口的行為實在過于沙雕，原本那些念頭跟情緒都被已經(jīng)足夠奇幻和亂七八糟的現(xiàn)狀擠到了一邊兒。

他把手機遞還給林間，又翻出個鑷子，夾著沾了碘伏的棉球給他重新清理了一遍。

林間的手其實很好看。

小麥色，干干凈凈骨節(jié)分明，手指頎長，指甲也修得格外平整。

跟碘酒涂上去干了一個色兒。

也不知道這人哪兒來這么多包袱。

記得他脖子上還有一道，時亦示意他抬頭，夾著棉球簡單沾了兩下

林間挺配合，特意把兩只手都背過去叫他弄，自己回味了半天，有點兒悵然地嘆了口氣：“就摸著那么一會兒。”

“還想摸？”時亦問。

林間應(yīng)該是挺喜歡貓，零食貓糧逗貓棒買了一堆，就是都沒派上用場。

“想?！绷珠g點頭，“沒過癮。”

時亦又在書包里翻了翻，給他找了副手套。

林間：“……”

破案了。

他同桌書包不沉，天理都不容。

“厚的。”時亦看他沒接，額外解釋了一句，“戴上就不疼了。”

林間覺得他舍友的認知可能還存在一定誤區(qū)，沒弄清楚擼貓的重點是人爽不是貓爽，但還是接過手套，挺認真地看了看。

藍白配色，很亮堂。

手腕上居然還有個迷你的哆啦A夢。

“真不疼了？”林間問

“嗯?！睍r亦點點頭：“它不舒服，你就輕點?！?/br>
林間點點頭，帶上只手套，試著活動了下五根手指。

還挺合適。

就是加絨有點熱。

林間看了半天，轉(zhuǎn)過來：“我能先演練一下嗎？”

時亦愣了下。

林間認認真真看了看他。

小書呆子蹲在地上，呼吸頻率稍微有點兒快。

嘴唇原本就沒多少血色，在手機的光底下，看上去幾乎發(fā)白。

但也比他進門那會兒好了不少。

剛進門的時候，他都以為給自己開門的是個魂，一捏不住就散了。

結(jié)果拆紙袋的時候分了個心，就被那只肥貓?zhí)鰜碚剂松巷L(fēng)。

“就一下?！绷珠g保證“我輕點兒?！?/br>
時亦：“……”

他舍友可能是被貓撓傻了。

時亦沒心思跟他鬧，聽見找著貓的宿管呵呵大笑著離開，就扶了下眼鏡，撐著地站起來：“我去寫作業(yè)——”

蹲的時間有點兒長，他眼前短暫地一黑，下意識扶了下桌沿。

才站穩(wěn)，頭頂忽然覆上格外輕緩的力道。

稍微一停，又短暫地揉了兩下。

“手套不錯，借幾天?！?/br>
林間跟貓練出了反應(yīng)速度，飛快收回手朝他晃了下：“明早見?！?/br>
時亦還沒緩過神，看著林間帶著手套身手矯健地道別開燈關(guān)門，腳步在樓道里響了幾聲，就順著樓梯拐下去。

……

恍惚著站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胸口在疼。

和以前的窒澀悶滯都不一樣，格外鮮明的，像是被什么當(dāng)胸劃開的力道。

時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屏著呼吸，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

小心地把手抬起來，落在頭頂上。

第16章第十六章

林間跟貓可能是個長久戰(zhàn)。

等時亦想起來問問他用不用打疫苗的時候，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人已經(jīng)很熟練地撩起半袖，給他看了針眼。

“才打完兩個星期?！边@人居然還非常知足：“管六個月，特別合適，你值得擁有?！?/br>
“……”時亦沒太被他的推銷打動，轉(zhuǎn)回去在昨天的作業(yè)上補了幾個答案，合上交給了課代表。

假期的氣氛已經(jīng)結(jié)束的差不多，直到現(xiàn)在，他們班還有半個班的人在埋頭補暑假作業(yè)。

剩下的半個班在努力研究暑假作業(yè)究竟是什么。

“轉(zhuǎn)學(xué)真幸福。”

梁見補作業(yè)補得天昏地暗，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會在網(wǎng)吧包廂里狂抄，靈機一動：“要是我半年轉(zhuǎn)一回學(xué)，是不是每個假期都不用寫作業(yè)？”

李磊剛把數(shù)學(xué)作業(yè)抄完，隔著兩條過道扔過去，傳給了下一個幸運的小同學(xué)：“別做夢了。別的科不知道，就老董，你輟學(xué)搬磚都能追殺到工地，讓你墊著磚頭把古詩文默寫完交了?！?/br>
老董是他們語文老師，叫董定成。

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跟老萬關(guān)系挺好，對默寫課文格外有執(zhí)念，整個人都有一種催收作業(yè)一定成功的磅礴氣勢。

他們班人再皮，也沒人愿意在語文作業(yè)這件事上阻擋命運的齒輪。

梁見想了半天，遺憾地打消了轉(zhuǎn)學(xué)的念頭，重新翻開了默寫本。

早自習(xí)是老萬的，剛下兩分鐘，班里就完全換了個面貌。

畢竟還是學(xué)生，再怎么亂，還對新班主任有基本的忌憚，勉強拖到了早自習(xí)結(jié)束，一天才算正式開始。

時亦沒怎么見過作業(yè)本滿天飛的盛況，握著筆，抬頭看了看。

哪一科的都有。

物理和數(shù)學(xué)比較緊缺，流通性也最強。

扔得還很準，這么飛居然也不撞車，這邊一招呼，那邊頭都不抬就能接著。

他跟著一本飛出去的數(shù)學(xué)作業(yè)看了一會兒，沒回神，眼前被一只手晃了晃。

“想什么呢?！绷珠g枕著胳膊側(cè)頭看他，“沒睡好？”

時亦搖搖頭：“還行?！?/br>
他也以為自己會睡不好，但意料之外的，昨晚還睡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