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聲。

林間現(xiàn)在在控制自己，他看得出來。

如果失控，他沒法克服的發(fā)泄方式就會一點(diǎn)都不意外地讓林女士和時亦再受驚一次。

好像蟄伏在什么幽暗深處的，傷人傷己擇人而噬的兇獸。

“我買?！睍r亦說。

……

程航愣了下，幾乎沒反應(yīng)得過來“什么？”

“店面轉(zhuǎn)讓金額，設(shè)備，桌椅，音箱。”

時亦從書包里拿出份打印好的合同，拿出手機(jī)“林間。”

林間睜開眼睛，目光落在他身上。

“店鋪轉(zhuǎn)讓給我?！睍r亦說，“你帶阿姨走?！?/br>
林間看著他，像是格外不能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眉峰蹙了下“什么？”

時亦低頭按了幾下手機(jī)，把錢轉(zhuǎn)給他“你們走，店給我。”

“不是……祖宗?！?/br>
程航心里騰不安“你要干什么啊？這樣有什么區(qū)別，你們倆誰的店不都一樣嗎？”

時亦沒回答，在受讓人的地方簽上自己的名字，看著林間。

“小書呆子?！绷珠g看著他，喉間一點(diǎn)點(diǎn)泛起來血腥氣，“你哪兒來的錢？”

時亦不知道怎么說謊的時候，就會不說。

兩個人在一塊兒太久了，久到林間幾乎能猜出他每個反應(yīng)的意思跟原因“于老師肯定沒給這么多，對嗎？”

時亦肩膀繃了下，又把合同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問過于老師?！绷珠g說，“筆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翻譯一個小時，對精力的消耗差不多相當(dāng)于電競打一局決勝局?！?/br>
“林間?！睍r亦叫他。

“專職不超過八個小時，兼職不超過三個小時?！?/br>
林間看著他“多了要撐不住的。”

時亦沒說話。

程航只知道時亦在瞞著林間做這個，不清楚他的工作量，眉峰也皺起來“于笙知道，還讓你這么干？你——”

“我沒事。”時亦說，“不累?！?/br>
程航用力按了按額頭，看了他半天，把要說的話全咽回去，重重嘆了口氣“你們兩個……”

時亦收回視線，把合同推過去。

“神經(jīng)衰弱?！绷珠g說。

時亦怔了下。

“免疫力降低，注意力不集中，嚴(yán)重的疲憊感?！?/br>
林間給他背“不明原因的持續(xù)性疼痛，頭疼，肌rou疼，關(guān)節(jié)疼，多夢，睡眠障礙?！?/br>
林間“抑郁傾向加重?！?/br>
“我和正常人不一樣?！睍r亦蹙眉，“我——”

“有什么不一樣？”林間問。

時亦看著他。

林間朝他伸手，看著男孩子走過來，握住他的手攥住，伸手去測他的脈搏。

時亦手臂微繃，從他指腹下輕輕轉(zhuǎn)開。

林間沒再試，抬頭看著他，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

“一樣。”林間說，“我同桌也是人啊?！?/br>
時亦扶著桌沿，胸口起伏了兩次，重新站直。

“說好的?！?/br>
林間聲音很輕“保護(hù)你，保護(hù)林女士……不算數(shù)了，是嗎？”

“不是?！睍r亦說，“我——”

林間沒再打斷他，停下等著他說。

時亦張了張嘴，喉嚨忽然不太能出聲，抬頭看著他。

林間按著胃，靠在椅子里坐了一會兒，放開了他的手。

時亦臉上最后一點(diǎn)血色也淡下來。

他往后退了半步，看著林間撐著胳膊坐直，拿過手機(jī)。

錢被原封不動轉(zhuǎn)回給了他，林間拿過筆，在新的轉(zhuǎn)讓合同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于笙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把馬克杯放在桌上。

“完了？”程航問。

于笙收回視線“什么？”

“你聽完這些?！背毯娇粗?，“就完了？沒感想，沒態(tài)度,沒評論……”

“店是時亦的了嗎？”于笙問。

“是?！背毯絾?，“現(xiàn)在問這個還有什么意義？”

于笙沒說話，看向柜臺后的男孩子。

林間給疤臉那些人開了一周的時間,是因?yàn)檫@一周正好帶進(jìn)去了五一假期的那個小線下賽，還能拿到一筆錢。

在把店給時亦以后，他什么都沒再說,帶著東西去網(wǎng)吧住了兩宿,直接收拾東西一個人去打了比賽。

時亦一直跟林女士守在店里,這一周都嚴(yán)格地早六點(diǎn)開店晚六點(diǎn)關(guān)店,一天也沒落下。

好像什么都正常。

正常得一點(diǎn)兒也沒受到影響。

正常得喘不上氣。

“見不著人,打不通電話?！?/br>
程航說“我看了那場比賽的直播，他打滿了五局，手腕應(yīng)該是打的封閉,纏了護(hù)腕?！?/br>
“時亦怎么樣？”于笙問。

“第一天去過網(wǎng)吧，沒進(jìn)去,好像讓老板攔回來了。”

程航搓了搓臉,嘆了口氣“回來就跟什么事兒都沒有一樣,我讓他給林間打個電話試試，他不聽?！?/br>
吵個架也這么默契。

連是不是吵了架都說不太清楚。

程航好幾次都想放棄心理醫(yī)生的職業(yè)cao守，直接揍林日門或者他祖宗一頓，讓他們倆哪個別這么死犟著不轉(zhuǎn)彎,但真對上人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也打不過。

“失敗?！?/br>
程航靠在椅子里，閉著眼睛歇了一會兒“心理醫(yī)生會因?yàn)槭鑼?dǎo)失敗出現(xiàn)心理問題嗎？”

“有可能。”于笙看著柜臺后的男孩子，“有過不少相關(guān)案例?！?/br>
程航扯了下嘴角“真的，我有時候都擔(dān)心，他們倆是不是都奔著那一條死路就去了?！?/br>
“不會。”于笙說。

“你不知道，尤其林間。”

程航嘆了口氣“我看他打比賽的時候甚至有種感覺，他什么都已經(jīng)不在乎了，就想著能再多掙一點(diǎn)兒是一點(diǎn)兒，到時候把錢全給他媽他對象，然后他跟那堆人渣一了百了……”

于笙手里的杯子格外清晰地落在桌上。

程航倏地回神，飛快閉嘴，看著過來收拾東西的時亦“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