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進各種新鮮食材，可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終于有一天，他故意讓安娜姐發(fā)現(xiàn)了方便面的包裝袋。女人立刻當(dāng)著沈星擇的面訓(xùn)斥了他一頓，同時撤銷了御廚的資格，泡面的風(fēng)波這才算是消停。

很快就到了六月26日，晚上九點，高考分數(shù)公開查詢。

這天正好組里開夜車，一直要拍到凌晨兩三點鐘。大約十點左右，陸離正在幫沈星擇對臺詞，忽然接到了家里打過來的電話，說高考成績已經(jīng)查到，超水平發(fā)揮，中影不上天理不容。

第二只鞋子終于落地。陸離這才發(fā)覺自己原來還是有些忐忑的。不過一切的辛苦和不安全都物有所值了，最好的未來已經(jīng)在他的面前徐徐展開。

“文考搞定！我要去中影嘍！”

收起手機，陸離立刻將喜訊分享給了身邊唯一的那個人。然而沈星擇卻回報以一種困惑的表情。

“比得了專業(yè)第二還激動？”

“必須的。階段性勝利和大獲全勝的意義完全不一樣。”

或許是被陸離罕見的燦爛笑容所說服，沈星擇不再質(zhì)疑這一份喜悅。借著從頭頂垂落的白熾燈光，他端詳著陸離那張年輕的側(cè)臉，內(nèi)心里終于有些疑問忍不住發(fā)酵出來。

“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br>
“什么？”

“為什么選中影?！?/br>
為什么？陸離一愣。

他知道這是自己內(nèi)心深處本能的選擇，但是面對沈星擇和其他人，他的確需要一個更合情合理的答案。

“……可能是因為我家比較窮吧。想進影視這一行，沒有人脈和見識是絕對不行的。雖然現(xiàn)在很多人都覺得科班沒意義，但我卻覺得，在大學(xué)里遇見的老師和同學(xué)，還有他們的社會關(guān)系，其實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當(dāng)然，我可不是想要利用別人，朋友多了好辦事嘛?！?/br>
沈星擇點點頭表示理解，緊接著拋出了真正的問題。

“以你的資質(zhì)，四年實戰(zhàn)難道不比四年的大學(xué)理論更有價值？如果缺錢，可以考慮創(chuàng)業(yè)。我的團隊可以包裝你。”

燈光從上面照下來，在他輪廓深刻的臉上投下濃重的暗影，而亮得發(fā)白的睫毛則遮蓋住了他的眼神。

陸離的眉角輕輕抽搐了一下，表情沒有變，但內(nèi)心深處卻仿佛揚起了一小把黑色的微塵。

聽起來很誘人，但這或許只是一個套路。

時間還沒有久到足以讓他淡忘過去、忘記沈星擇是那個蜘蛛網(wǎng)上的rou食王者。

過去，沈星擇可以捏著陸離長達二十年的賣身契躲在幕后，毀掉他一次又一次的出頭機會。現(xiàn)在，沈星擇也可以捕獲任何一個感興趣的人，裝進自己的娛樂圈實驗室。

只要他感興趣。

受過傷的人總是會更加敏感。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陸離感覺到黑暗正在迅速滲進他的心里。

“難道沈哥也覺得……在中影上學(xué)的四年沒什么意思？”

雖然是半開玩笑的語氣，可話說出口，他發(fā)覺語氣還是有點重了。

昏暗模糊了沈星擇的表情。就在陸離以為他不會再做回應(yīng)的時候，仿佛是夜風(fēng)吹來了一句夢囈般的聲音。

“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我這樣的運氣，能夠在正確的時間，遇見正確的人。”

“……”

陸離心頭微震，緊接著有一種熱度從耳根開始彌漫向臉龐。

內(nèi)心的黑色堅冰又開始逐漸融化，他怎么會不熟悉這種感覺——從很久很久之前開始，自己的心就是這樣反反復(fù)復(fù)的結(jié)冰又解凍，有時咬牙切齒，有時候又臉紅心跳。

無藥可救、無可奈何。

不遠處，導(dǎo)演助理已經(jīng)開始呼喚下一場戲的演員。沈星擇放下劇本，朝燈光最亮的地方走去。

兩三步之后，他身后突然傳來了陸離的聲音。

“我有信心，我的運氣也不差?！?/br>
沈星擇的腳步因為這句話而微微停滯，旋即又恢復(fù)如常。

“……那就好好上學(xué)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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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周后的黃道吉日，劇組完成了最后一組鏡頭的拍攝。下午三點，伴隨著總導(dǎo)的一聲“殺青”，現(xiàn)場瞬間沸騰。

吃膩了酒店的餐館，萬眾期待的殺青宴可不能隨便糊弄了事。劇組直接包下了影城外的一家火鍋城，所有食材自助式敞開供應(yīng)。

沒了工作時的各種顧慮與限制，再加上幾個月的并肩作戰(zhàn)培養(yǎng)出了感情。這一場，上到導(dǎo)演制片、下到司機場務(wù)，所有人都吃得原形畢露，喝得眼露精光。

就連平日里諸多忌口，生怕臉上長痘、過敏的演員們也都難得放縱起來，一個個滿面紅光，倒是比平日里更加生動活潑了。

沈星擇這些主演都是和導(dǎo)演、制片坐在包廂里頭的。陸離則和其他演員的助理坐在大廳的圓桌邊。

都是跑腿的小卒，雖然各為其主，但是這段時間下來，彼此之間多少都有點兒情誼。此刻更是忙著互留通聯(lián)方式，看著日后是否有跳槽或者合作的機會。

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為之，安排座位的時候，陸離正巧與陳助理坐在了一起。兩個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苦笑起來。

“我打算辭職了?！标愔黹_門見山，“去他媽的徐如林，老子不伺候了?！?/br>
“其實你可以試試向公司投訴他?！标戨x拿出自己以前的經(jīng)驗給他建議，“你是公司聘的，又不是他出錢請的助理?！?/br>
“沒用的。兩條腿的助理好找，能刷臉的明星難求?！?/br>
陳助理搖了搖頭，一口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誰不是爹媽疼大的，憑什么就要我伺候著他?！?/br>
說著，他忽然伸手拍了拍陸離的胸口。

“兄弟，你說……我平時待你好不好？”

“好?！标戨x禮貌性的點點頭，卻又覺得他仿佛是要給自己下套。

酒氣熏熏的陳助理壓低了聲音：“你能不能……幫我去跟沈星擇說說看，看他手底下還缺不缺助理的活兒，要不宣傳也行。我都做得好！”

果然還是這么回事。

他看著鏡片下那雙充滿了希冀的眼睛，不忍拒絕；于是首先應(yīng)承了下來，心里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

高薪、高福利，還有不低的圈內(nèi)地位——有多少人以能夠進入沈星擇的團隊為傲。星擇工作室簽下的新人一個接著一個地躥紅。而就算進不了最核心的星擇工作室，能與其所屬的簽約聚光公司簽約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卻已經(jīng)很少有人知道，這家公司當(dāng)年卻是以簽二十年賣身契來捆住旗下的演員。

陸離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螳臂當(dāng)車的怪物，逆流而上的傻瓜。他低下頭，看著映在酒杯里的自己的倒影。

雖然外貌已經(jīng)完全改變，但是那個內(nèi)在的、倔強的自己依舊沒有變。

他和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