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話；若要恨我，就趁現(xiàn)在；

現(xiàn)在，當全世界都與我作對的時候，

請與命運協(xié)同一氣，逼我低頭，

不要等過后再來作意外的突襲。

唉，不要，在我的心擺脫了這煩惱的時候，

再來令已克服的厄難卷土重來；

不要讓風暴的夜繼之以陰雨的晨，

那浩劫若是命中注定，不要拖延它的來臨。

如果你要離開我，不要等到最后再離開我，

不要等到其他苦難已將我摧折殆盡的時候，

請在一開頭就來；讓我好先嘗夠

無常命運里最可怕的劫數(shù)。

所有那些其他的苦痛，現(xiàn)下看似苦痛，

同失去你相比，便是微不足道。

***

第六章夏日

23

萊昂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件東西是一個銀色的袖扣，離開他的臉頰大約十公分距離——未待他看清那袖扣上的花紋，另一邊臉頰上就又挨了狠狠的一下。

“弗洛雷?！彼乱庾R地抬起右手來擋著臉，但那只手上綁著石膏，沉甸甸地很不方便。于是他趕緊換了只手來招架。“噓，弗洛雷。鎮(zhèn)靜。鎮(zhèn)靜。”

“我作出決策的時候向來鎮(zhèn)靜?！边@位施瓦本的工匠和企業(yè)家答道?！岸覜Q定你應(yīng)該挨上兩個重重的耳摑——這我記得我已經(jīng)應(yīng)許你很久了。”

“……弗洛雷，我是病人?！彼行┬奶摰乜棺h。

弗洛雷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看起來又紅潤又健康，精神煥發(fā)，根本沒必要待在特護病房里。”他評判道。“我想那個專家意見應(yīng)該是對的，你的確不需要什么自殺心理干預(yù)。”

“……我本來就沒有半點要自殺的意思好嗎？”萊昂說，現(xiàn)在他有點明白過來了。“這就是你們拿走了我的手機和刮胡刀、還一直不讓我出院的理由？”

“當此情況下，我們只能小心為上，以策萬全?！备ヂ謇渍f?！爱吘鼓銊倓傋詺⑽此爝^一次，天曉得你接下來又會做出什么瘋狂舉動來……”

“等等，我什么時候自殺未遂過了？”

“在半夜里走到城鄉(xiāng)公路上，突然撲到一輛行進中的卡車前面……我不知道你管這種行動叫什么，先鋒派的行為藝術(shù)嗎？”

“我說過了我只是想攔順風車而已?！比R昂說。“那天晚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所有車都不肯停下來載我，所以我到后面實在是走得有點不耐煩……畢竟那時候正下著大雨?！?/br>
弗洛雷說：“我不認為正常人在一個漆黑的雨夜，看到一個面目癡呆、舉止怪異的男人在城鄉(xiāng)公路上散步時會停下來載他一程?！?/br>
“你說的對。”萊昂說?！拔页姓J當時我的確沒想到這點?！?/br>
“看在上帝份上，你為什么要一個人跑到城鄉(xiāng)公路上去！”

“因為出了事故，我的車陷入了麥田的爛泥里，發(fā)動不起來……”

弗洛雷露出了看白癡一樣的表情瞪著他。“難道你不知道那種情況下應(yīng)該打電話叫警察嗎？”

“我當時腦子很亂，弗洛雷，一心只想快點離開那個鬼地方。”

“……好吧。我們都知道你向來有點瘋狂。”弗洛雷悶悶地說。“而警察懷疑你是嗑多了藥物——畢竟你有前科。所以他們第一時間安排你做了毒品測試。出來的結(jié)果是干凈的，他們就認定你是精神——或者智力——不正常，建議要我們帶你到精神科來檢查?！?/br>
“我當然沒有發(fā)瘋，”萊昂說?！拔乙詾槟鞘墙o腦子比我好使而又喜歡想很多事情的人保留的特權(quán)?！?/br>
“你應(yīng)該慶幸他們這么認為，否則你就會被控以危害交通安全罪了?！备ヂ謇渍f?！盀榱擞懞盟麄冏龀龅慕Y(jié)論，我們把你送到了這里。結(jié)果你一到就被確診為急性肺炎，住進了病房，并且開始胡言亂語，要死要活?！?/br>
萊昂說：“根本沒那種事好嗎？我只是有點發(fā)燒，然后想起了一些很早以前的事情，‘vitaomorte’（生命或死亡）什么的?！?/br>
弗洛雷瞪著他?！八阅闶窃趬糁虚_始研究起哲學了嗎？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是做夢也不會研究那種東西的。因此醫(yī)院這里說你可能存在自殺傾向，需要加強觀察，我們只能將信將疑地接受——然后就發(fā)生了莎士比亞事件?！彼麥惤稽c，仔細地打量著他的臉。

“什么莎士比亞事件？”

“就是你要克里斯蒂娜給你去找一本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詩集的事?！?/br>
“因為你們拿走了我的手機和筆記本。”萊昂沒好氣地說?！胺駝t我在網(wǎng)上就可以看了……”

“重點是為什么你會要看那種東西啊？你是被詛咒了嗎？”

“……弗洛雷，看一看莎士比亞不能算是被詛咒吧?！?/br>
“對你而言，是的。”弗洛雷斬釘截鐵地說道?！胺駝t我實在看不出有什么理由會讓你這樣一個不學無術(shù)的浪蕩子去研究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y道你指望在五百年前（是四百多年前，萊昂小聲反駁）的句子里找到你那些現(xiàn)實問題的解法嗎？

萊昂說：“我覺得你是對的，弗洛雷。事實上我讀了那些詩以后感覺比之前更糟糕了。詩歌完全不適合我這樣的人?！?/br>
“這一來誰都再想不出什么給你辯護的理由。所以我們讓那個專家給你做了精神評估，看要不要進行緊急救助的心理干預(yù)治療。”弗洛雷說。

“今天下午我拿到了他的報告。上面說你一切正常，完全沒有任何自殺或心理崩潰的征兆什么的。所以我就立刻飛馬不停地趕了過來?！?/br>
“……為了要打我那兩個耳摑？”萊昂問。

“沒錯?！备ヂ謇渍f。“這是你在黑森林那件事后就欠下我的。本來安娜貝拉一再說你可能正處于一個精神脆弱的階段，叫我且慢動手。但現(xiàn)在既然有了專家意見，你根本毫無自殘的傾向——那就只能由我來代勞。”

“謝謝弗洛雷。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一切?！?/br>
“不必客氣?！彼蚝罂吭谝伪成?，交叉起雙臂，看著萊昂。

“所以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來報答我？”

如以往一樣，那種一本正經(jīng)而隱含威脅的語氣在萊昂心里喚起了一陣強烈的緊張感。

“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我很愿意。”他卑躬屈膝地說?！暗俏液同F(xiàn)實世界隔離了好一段時間，對現(xiàn)在的狀況有點不大了解……”

“現(xiàn)在的狀況是，”弗洛雷打斷了他?！懊┪葜嘶?，母牛踏進了冰，我們到了十萬火急的狀況——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的緣故?！?/br>
“……哦?！比R昂說。

弗洛雷陰沉沉地又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后開了口。

“我們和卡羅格雷·特蘭提諾的合作是徹底完蛋了?！?/br>
“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