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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一起啊?!壁w姬終是忍不住,她趴在異人床畔嗚嗚哭泣,異人的手動了動,又眷戀地看了眼妻子的發(fā)心。最后他看向了一直呆坐著落淚的夏太后,他沖著夏太后微微一笑:“母親?!?/br> “我兒?!毕奶竺銖娦α顺鰜?,“我兒辛苦,母親知道,母親亦是以你為傲?!?/br> 異人于是笑得更開心了,他吸了口氣,緩緩從枕下抽出了一把匕首,然后推到了趙政面前,“此為歐冶子所鑄,名曰魚腸?!?/br> 見在場諸人均是愕然和不解地看著他,異人拿指尖點了點劍柄,方才取出寶劍的動作對他來說顯然負擔(dān)不小,現(xiàn)在異人說話便有些吃力起來,他看著趙政道:“此為楚國寶劍,為吳王闔閭刺吳王僚之劍,后吳國為越國所滅后,劍到了越王手上。百年后,越君保不住這把劍,將其獻給了楚王,此為楚王之珍寶?!?/br> 既然是楚王的珍寶,又怎會在此? 趙政因悲傷凝滯的大腦因為這個疑問開始緩緩轉(zhuǎn)動,他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當年曾經(jīng)聽阿兄說過專諸刺王僚的故事,他曾經(jīng)覺得此事過于離奇而打聽過這故事,知曉他全部舉動的父親明知此事,卻不曾告訴過他這把魚腸劍在秦國。 此后他離開秦國,歸來后便入了朝堂,幫父親打理事務(wù),也不曾聽過楚國有贈禮,更不曾聽聞楚國有送秦國魚腸劍,亦是不曾在父親的庫房以及書房展示中看到過這把劍。 這把劍,要么是在他不知道的時候被楚王送給了父親,要么就是父親意外所得,然后藏了起來。 趙政忽然感覺疊在自己手掌上呂安的手驀然間一緊,這份異常的反應(yīng)令他跟著警醒了起來,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表情亦是跟著緊繃了起來。 異人微笑了。 他在兒子幾乎要噴出火的眼神注視下笑了開來,異人感嘆般的說道:“吾兒猜到了,不錯,如今天下知道這把劍在寡人這兒的……盡在此室?!?/br> 不等皺起眉的趙政回答,他繼續(xù)說道:“秦楚之間必有一戰(zhàn),秦國內(nèi)楚系勢力盤根錯節(jié),不得不除。” “寡人,便是要以我眇眇之身,給我兒一個最好的理由?!?/br> ……什么理由?趙政腦中一片空白,隨后便有一道寒光閃過,他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激烈姿態(tài)站了起來,想要制止住異人將后頭的話說出口,然而隨著他站起的動作,異人的話輕飄飄落了下來,“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以此為由,秦國內(nèi)楚系可盡除?!?/br> 他緩緩抬首,看著因憤怒兩眼通紅的兒子,笑了一下,“寡人為秦王,你為太子,沒人能知道真相?!?/br> 秦王身份尊貴,全天下沒人敢檢驗其尸身,屆時只要秦國王室透露出些許秦王異人之死是被楚系人刺殺的消息便沒人會懷疑。而唯有“替父報仇”一說,才是一個能夠最穩(wěn)妥,亦是最不會激起大風(fēng)浪的鏟除國內(nèi)楚系勢力的方法。 秦國是一個多國融合之國,唯有此法,才不會令別國來客生出唇亡齒寒之感。而理由非常好找,秦國宮內(nèi)被華陽太后塞進來了不少楚女,而秦王獨寵王后的消息天下皆知,到時候就說那些楚女因愛生恨被人利用,都可以說得通。 卑鄙嗎?無恥嗎?確實。 栽贓嫁禍之策,是徹徹底底的陰謀,但能夠拿出自己的身后事作為這謀算中重要砝碼,甚至不惜于讓自己從此和被女人殺死這一惡名的人,異人也是天下第一人了。 室內(nèi)陷入了一片寂靜,趙政忽然拿過了他父親手中劍,還未等異人露出笑意,就見兒子手一抬,將魚腸劍丟進了室內(nèi)取暖的炭爐之中。 然后,秦國的太子轉(zhuǎn)過身來看著他露出訝色的父親道:“父王,楚系勢力,兒子定會想出解決之法,踩在父王身上得來的勝利,兒子不要!” “父王可還記得,在整理秦字之時,父王教過孩兒兩個字?” “王者有度,三橫為天地人,三橫一豎,便是橫貫天地人三界之意,思想能接天連地容人者為王;能行天地人之道者為王;文通四海,武御八方,又心懷天下者,為王?!?/br> “而王者,若是欲望超天,又彎了脊梁骨,便是亡?!?/br> “父親的教誨,孩兒一直記得。” 異人愣住了,片刻后他竟是哈哈大笑,笑完了他的眼角閃過了一滴晶瑩,“吾兒長大了,很好,很好?!?/br> 他徹徹底底地放心了。 他的孩子絕頂聰明,然而骨子里天生帶著一股子狠絕,他就像是一把被劍鞘所包裹的沒有刀柄的寶劍一般,隨時有可能破鞘而出。 而他一直擔(dān)心這把劍傷到別人的同時也會傷到自己。 但現(xiàn)在,他的孩兒將自己安上了劍柄,然后收斂滔天殺氣待在劍鞘里面, 異人的目光從室內(nèi)人面上一一繞過,最后他輕聲說道:“請宗老進來吧?!?/br> 話音剛落,夏太后同趙姬同時失聲痛哭,趙政亦是普通一聲跪下,握著異人的手哽咽不言。片刻后,幾位候在外頭的宗老面色復(fù)雜地入了內(nèi),他們靜悄悄地看著異人,為首的老宗長面色更是復(fù)雜,他在十多年前送走了昭襄王,后來送走了孝文王,沒想到,現(xiàn)在又要送走第三位秦王。 他看了眼年輕力壯的趙政,在心中嘆了口氣。 “祖爺!”異人緩緩睜眼,“吾兒趙政,為吾cao禮?!?/br> “祖爺知道?!崩献陂L點點頭,他緩緩坐到了異人身側(cè),拍了拍他,“放心吧,祖爺會看著的?!?/br> “辛苦祖爺。”異人吸了一口氣,視線一一從室內(nèi)眾人面上移過,用最后一點氣力緊了緊被趙政握住的手,終于閉上了眼。 室內(nèi)安靜了一瞬,隨后爆發(fā)出了更大的哭聲,而就在這一檔口,夏太后卻忽然站了起來,她輕輕拍了拍趙姬的肩膀,道:“此后之事,你來打理。” 趙姬愕然,“太后?” “吾兒想吃桂花了,我去給他做?!毕奶竺嫔系谋砬闈u漸轉(zhuǎn)為平靜,她起身后虛晃了一下,然后在婢女的服侍下站穩(wěn)了身,喃喃重復(fù)著“桂花”二字,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她方才聽得清楚,她的兒子想要吃東門的桂花,夏太后上了馬車,準備親自跑去東門摘花。 事實上,她的兒子哪兒是嘴饞,而是真的吃不飽也吃不好。 她早早失寵,唯一的兒子在安國君的孩子中又是排行中游,母子二人在安國君的后宮內(nèi)就是兩個小透明,雖然談不上被苛待,卻也著實沒有優(yōu)待。 小孩兒長得快,常要重制衣裳,亦是極為耗布料,生長期時候又吃得多,原本還足夠的份例漸漸不再寬裕。當時還是夏姬的夏太后母家并不顯赫,她又是出嫁女,娘家沒法子提供補助,夏姬每日都在努力怎么讓孩子吃飽。 她并不聰明,最后想出來的法子就是拆東墻補西墻,用省下的布料去換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