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說出口，他不知道原本對晏枝的敬意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男女之情，但他知道，現(xiàn)在在晏枝眼里，他還是當(dāng)年那個十歲，需要她庇佑的孩子。

    但是無妨，細(xì)水長流，他必會得到她。

    穆亭淵長出口氣，他剛拆開發(fā)簪，任由長發(fā)散落在身后，忽聽窗外響起聲響，穆亭淵一蹙眉頭，敏銳地呵斥出聲：“誰？！”

    外頭一片寂靜，穆亭淵微瞇雙眸，片刻，有人聲響起：“啊，亭淵，是我。”

    “嫂子？”穆亭淵一怔，果然看到清麗女子從樹木的遮掩中走了出來，她神色尷尬，笑道：“亭淵，我本有些話要同你說，但方才無意間聽到了你與曾婆婆的話，本打算改天再說，不小心露了行蹤。”

    晏枝悔恨不已，她本不是輕易能被色迷人眼的人，但方才穆亭淵卸下發(fā)簪，長發(fā)如瀑而下的模樣實(shí)在是俊美非凡，讓她不小心踩著樹枝，發(fā)出了輕微聲響。

    穆亭淵的耳力也著實(shí)過人，這都能聽到……

    她咬了下唇，道：“你歇著吧，我明日再說。”

    “嫂子這是存心吊我胃口。”穆亭淵隨意將長發(fā)挽起，闊袖從如玉般長臂滑了下去，露出凸起一節(jié)的漂亮腕骨，幾縷長發(fā)沒被簪子束住，垂落臉頰，年輕俊逸的面容便多了些許性感與慵散。

    晏枝再次在心里贊嘆了下他的好皮相。

    穆亭淵道：“嫂子何必跟我如此生分？我這兒沒有什么是嫂子不能聽，不能看的?！?/br>
    他走到門口，推開房門，對晏枝道：“進(jìn)來說話吧?！?/br>
    “這……”若是從前，晏枝會毫不猶豫地進(jìn)去，但如今，穆亭淵已是成年男子，由岑修文替他及過冠，實(shí)在不能如此不顧禮節(jié)。

    穆亭淵見她有了男女意識，心里高興，這代表晏枝將他當(dāng)做一個男人看待，而非是童年那個男孩。

    穆亭淵笑得分外溫柔：“嫂子，在我印象里，你不是這般刻板的人，你我磊落坦然，何懼他人閑言碎語？”

    晏枝猶豫片刻，心想這是在自己家里，她與穆亭淵開著門窗說話，也不至于被人說去閑話，于是走入屋內(nèi)，道：“我當(dāng)然知道我們磊落坦然，我問心無愧，可外頭是是非非全靠一張嘴，你剛狀元及第，又被委任太子少傅，不得不注意些閑言碎語，等權(quán)勢穩(wěn)固了，你再張狂點(diǎn)?！?/br>
    穆亭淵聽了開頭幾句有些不是很高興，因他問心有愧，但聽到后面，是晏枝一貫的作風(fēng)，不由呵呵低笑出聲。

    他道：“謹(jǐn)遵長嫂教誨?！?/br>
    晏枝也笑了笑：“你這幾日也累了，我便不多叨擾你休息，說正事。”

    她觀察著穆亭淵的神色，試探地開口：“亭淵，我有意離開穆府。”

    穆亭淵神色一變，追問道：“為何？”

    “當(dāng)初你走時我便說過，我可能會休離穆家，到現(xiàn)在只是為了等你回來，現(xiàn)在你回來了，我應(yīng)該把穆府交給你了?！?/br>
    “穆府于我于嫂子，沒有區(qū)別?！?/br>
    “可于旁人有區(qū)別，我是自甘從氏族墮落的商女，是文人眼中的污穢……”

    “你不是。”穆亭淵堅決道。

    “我知道我不是，可對他們來說，我是。我不在意他們怎么說我，但是我在意他們對把這個當(dāng)成攻訐你的工具，因?yàn)槲以诤跄??！?/br>
    穆亭淵瞳孔微微一縮，一股甜意彌漫整個胸膛，哪怕他知道晏枝這話并不是他想得那個意思，也忍不住的嘴角上揚(yáng)。

    晏枝又道：“不過我也不是單純因?yàn)檫@個，我也該為自己的未來著想一下了。”

    她如今已經(jīng)二十三歲，北都女兒往往十五歲便定親成親，她算是高齡，哪怕她從不覺得這個年齡有什么問題，所在的社會也會給她無法抗拒的壓力。

    再拖延下去，她就真的很難再找到一個如意郎君了。

    穆亭淵聽懂晏枝的意思，方才的喜悅被一瞬間沖淡，他勉強(qiáng)保持著笑容，問道：“嫂子，可是有意中人了？”他不知道這話是怎么問出來的，嗓音艱澀得讓他穩(wěn)不住。

    晏枝搖頭：“尚未，不過，休離出穆府后，我便要以晏家的女兒去參加今年的春日宴?！?/br>
    穆亭淵抿唇，他望著晏枝姣好的面容，心想，休離了也好，休離了他們就不再是叔嫂之間的關(guān)系，他就能以其他身份站在她身邊。

    至于那些覬覦嫂子的……穆亭淵心里如堅冰一般，他絕不可能給其他人任何機(jī)會。

    穆亭淵微微一笑：“嫂子既然想休離，那便由著嫂子?！?/br>
    晏枝沒想到他居然這么好說話，畢竟他總是嫂子嫂子地叫著，還以為他對自己的感情深厚，不愿剝離這層關(guān)系，現(xiàn)在看來……八年過去，感情終究是被時間沖淡了嗎？

    他其實(shí)也沒那么在意自己。

    晏枝心里難過，她振作起來，道：“對了，還有個事情，方才曾婆子說你的名姓沒有寫在族譜這件事，我的回答還是如當(dāng)年一般?！?/br>
    穆亭淵頷首：“我相信嫂子的安排?！?/br>
    晏枝深深地看著穆亭淵，道：“你相信我，待日后，你在朝中扎穩(wěn)根基，我會告訴你原因。”

    “我知道，”穆亭淵何其聰慧，“我應(yīng)該不是穆老爺?shù)乃缴?。?/br>
    晏枝見他洞悉，也不隱瞞：“是，但是你的真實(shí)出身，我不能現(xiàn)在就告訴你，這對你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好，”穆亭淵望著晏枝，眸光一瞬不瞬，啞聲道，“我全聽嫂子的。”

    ——

    晏枝從穆府休離的事情很快便傳得大街小巷人人皆知。

    隨后，惡言再起。

    街頭巷尾都傳新科狀元郎忘恩負(fù)義，休離了從小照顧他，甚至于他有救命之恩的長嫂，將她驅(qū)離穆家，連半點(diǎn)家產(chǎn)都不給。

    這等捕風(fēng)捉影的傳言，自然沒能持續(xù)多久，當(dāng)晏枝出現(xiàn)在錦繡里的商鋪里，拿著老板印信的時候，所有人都知道，穆家最值錢的營生依然被握在晏枝手里。

    隨后，當(dāng)晏枝和穆亭淵一同相約在奈何樓時，兩人不睦的謠言也不攻而破。

    轉(zhuǎn)眼幾十日過去，穆亭淵與晏枝常常通信，就如同當(dāng)初穆亭淵外出游學(xué)一般，休沐時常來晏府看望晏枝，感情如故。

    這一日，晏靖安下朝回來，與晏枝一同用午膳。

    他突然道：“今日得知，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