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拿定了我臉皮薄的性子不會開口詢問，面上的笑容轉(zhuǎn)瞬即逝，仿佛剛才意味不明的話不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一樣。



    果然正如祝琳琳所說，新校長財大氣粗地將爭取來的款項用在了改善學(xué)生學(xué)習(xí)以外的生活上。西側(cè)新蓋的宿舍樓外面圍了一圈欄桿，空調(diào)外機(jī)齊齊整整地掛在墻外。再往前走，翻新過的禮堂也與從前大不相同，能夠輕松地容納下賢中的幾千名學(xué)生，再不用蹲在座位旁的階梯上看表演。



    禮堂非活動時間不對外開放，我們也無心叨擾工作人員，在門口停留了幾分鐘就順著階梯走了下來。



    沈路沒事人一般和我說起了下周的安排，去沖繩的機(jī)票和酒店都已經(jīng)定好了。后天出發(fā)，今天回去就可以開始收拾行李，當(dāng)然我知道他是擔(dān)心臨走前一天收拾，我這個屬蠢的人又會丟三落四。



    賢中的櫻花在四五月份開得最盛，接近冰天雪地的時節(jié)是不會露一丁點兒顏色的。此時的櫻花樹和最尋常的樹木沒有什么區(qū)別，沈路在一旁的石臺坐下來，背靠著身后的枝干。



    我不信今天到現(xiàn)在為止他沒有發(fā)現(xiàn)我格外寡言，賭著一口氣，我揚著下巴拒絕了他讓我挨著坐下來的暗示。



    不料沈小王八動作比誰都快，一伸手摟住了我的腰，兩條胳膊抱得死緊，跟個小孩子似的把臉埋在我小腹前。



    我試著推了他兩下，很遺憾的是力量壓制從來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我氣急敗壞地開口，你干什么呢。



    沈路悶悶地反駁，寶寶，你又不講理了，這話應(yīng)該是我問你。



    我傻眼了。



    



    



    第21章



    養(yǎng)一個小孩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平心而論，那是個不太聽話，又時時刻刻都冒著傻氣的孩子。唯一區(qū)別于其他小孩的，大約是他實在精致漂亮的不得了。



    追溯到上個世紀(jì)九十年代，住在巷弄舊樓里的住戶之間關(guān)系都還算融洽，更別說中學(xué)時代原本就是舊友的兩個女人。



    我mama和林阿姨前后腳有孕，相差不到一年時間，我和阮阮先后降生在同一家醫(yī)院。



    阮叔叔在體制內(nèi)工作，前些年總是忙得腳不沾地，林阿姨格外要強，自學(xué)考了會計證，沒多久就重返單位上了班。一周有一半時間，我都會在放學(xué)后牽起當(dāng)時還是小學(xué)生的阮阮的手，帶他回到我自己的家吃飯。



    多吃點菜啊，小阮也太瘦了。我mama一面夾菜，一面憐惜地對他說。



    阮言是個屬貓的，很會玩陽奉陰違這一套。明面上笑得彎起了眼睛，奶聲奶氣地說，謝謝吳阿姨。背地里趁她扭頭看電視的功夫，飛快地把自己不愛吃的菜夾到了我碗里。



    一頓飯吃完，大家長系上圍裙往廚房的方向去了，不忘趕我和阮言回房間睡午覺。



    八歲的我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小聲在阮言耳邊給他提了建議，阮阮，挑食不好。



    阮言容易犯困，當(dāng)下已經(jīng)醞釀出七八分睡意，登時被耳旁的說話聲吵醒。小小的一只往我肩膀上拱了拱，勉強睜開眼睛，顧左右而言他道，哥哥，我想睡覺。



    我沉默了一會兒，剛準(zhǔn)備和他說那就先睡吧，右臉忽然一熱。



    突如其來的熱意讓我動彈不得，阮言在被子里摸索握住了我的手，胡亂晃了幾下，嘴里振振有詞，我就是不喜歡吃菠菜呀。



    說他傻，他其實也不傻。我見過很多次他和林阿姨撒嬌，林阿姨忙里偷閑坐在沙發(fā)里看電視節(jié)目，織針上下翻飛。阮言踮起腳尖在林阿姨的側(cè)臉上親了一下，學(xué)著電視里的小和尚雙手合十，對不起mama，是我做錯了。



    十月懷胎生下來這么個玲瓏剔透的漂亮孩子，林阿姨丟下手里織了一半的毛線手套，擰了擰他rou乎乎的臉頰，一場不大不小的風(fēng)波就算過去了。



    為著挑食的事情，阮言把哄長輩開心的法子如法炮制用在了我身上。



    從此我再沒說過一句關(guān)于挑食的事情。



    現(xiàn)在想來，還是孩童時期封住了某一竅，換做如今的我，定然會隔三岔五提上一嘴，只等阮言還會想出什么法子來哄我。



    一般小時候生得精致好看的孩子，長大了多多少少都會長歪那么一點兒。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但阮言似乎跳脫出了這個詭異的魔咒，成長過程中的每一個瞬間，都讓人心生驚嘆。



    與此一并而來的是極少發(fā)生在男孩身上的一件事，早熟。



    從十歲起，阮言就不再喊我哥哥，他會撇著嘴說小孩子才那樣叫。同齡小學(xué)生愛追逐打鬧，個個都和小皮猴兒一樣。整蠱同學(xué)，拽女生的小辮子，諸如此類的事情，阮言從來不會去參加。



    小升初來的很快，我和阮言理所當(dāng)然地進(jìn)了同一所初中，繼續(xù)做著同班同學(xué)。



    初二時我的身高大概已經(jīng)長到了一米七五，阮言也同樣在抽條，比我稍矮幾公分，但也有了少年人的身形。



    班上有幾個人高馬大的體育生，但可惜初中時期的女生大多數(shù)都不喜歡四肢發(fā)達(dá)的男孩子。她們更欣賞白凈瘦削，安安靜靜坐在座位上看書的男生。



    即使發(fā)現(xiàn)心儀男生看得不是課本而是漫畫書，也不會妨礙少女朦朦朧朧的喜歡。



    剛升上初三的頭一個月，阮言就在漫畫書里翻到了一封夾著的淡粉色信箋。大約是小女生偷用了mama的香水，信紙散發(fā)出一陣濃郁的小吊蘭香。



    他一句話也沒說，甚至連多余的反應(yīng)都沒有，慢慢地把那封承載了少女心事的書信收了起來。阮言敏感地注意到我在看他，似緊張又強裝無事發(fā)生，偏過頭來白了我一眼，低聲嗆我，只許你收情書，不許我收嗎？



    我搖搖頭，也不知是私心作祟還是本能使然，扯起了冠冕堂皇的大旗，似是而非地回了他一句，寶寶，快要中考了。



    在此前我婉拒示好的理由清一色都是專心學(xué)習(xí)，這個萬能的理由也被我搬來教育了阮言一回。



    他復(fù)又低下頭，不聲不響地把漫畫書也收了起來，從桌角那一堆教材里扒拉出今天的作業(yè)。



    這樣看來挺有趣的，阮言的早熟又與其他孩子的早熟不太相同，至少他在早戀這件事上完全沒有一丁點想法。



    林阿姨對我是一百個放心，每天都把阮言送到我房里來一起寫作業(yè)，她偶爾也會坐在外面和我mama聊聊天，但次數(shù)并不是很多。



    阮言的進(jìn)步很明顯，臨考前的幾次?？迹哪昙壌蟀衩我晕迨麨橐粋€單位在前進(jìn)。最開心的莫過于林阿姨和阮叔叔，阮言雖然沒有明著求表揚，但眉眼里的喜悅是藏不住的。



    剛巧我生日在五月份，兩家人聚在一起為我慶祝了十五歲的生日。



    中途我和阮言結(jié)伴去洗手間，我先一步出來，看見門口倚著的林阿姨。林阿姨手里攥著什么物件，我第一反應(yīng)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