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他突然死了華鷹沒人接手。

于是白令找來了西斯理，兩人開始給他治病。

西斯理看他這樣依賴那個沒什么用的治療程序，便花了大把的時間去研究虛擬世界的構(gòu)成，給他搭建了一套虛擬治療程序。

虛擬治療程序中分為九個單元，除了第九個單元是自由發(fā)揮自己搭建以外，其他的都是編寫固定好的。

所有單元均模擬真實世界的人類和故事，可以讓戎紀在虛擬世界中體驗到不同人物的情感和生活，以此來刺激他本身的情緒，引導他體驗正常人類的情緒反應(yīng)，幫助他學會正常的情緒整理和表達，最后達到治療的目的。

編寫好的故事當然是機械又可笑的，編寫好的情緒也令戎紀感到陌生。

他剛開始無法在虛假的故事里帶入自己，總覺得格格不入，所以西斯理便在治療期間將他的記憶鎖定，治療過程中，他想不起任何現(xiàn)實中的事，但治療之后，他能夠回憶起所有體驗過的故事。

所以，當他第一次治療結(jié)束后，回想起在虛擬世界中經(jīng)歷過的一切時，他的內(nèi)心終于有了難得的波動。

他跟西斯理說：“我想再見他一次?！?/br>
“誰？”

“宿郢?！?/br>
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

沉溺于虛擬的感覺非常好，但回歸現(xiàn)實后的空洞和失落又讓戎紀感到難以忍受，尤其是后來，當他得知這個虛擬的人工智能程序擁有了自主意識后，那種巨大的荒謬感讓他無所適從。

他覺得，自己就是戎先嘴里的懦夫。

【這一切都是假的？】宿郢在擁有自主意識后，第一次見到真實世界時，對他發(fā)出了痛心的疑問。

【是。】

【我是什么？】

【治療工具。】

【工……具？】

【是。】

他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宿郢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人性化的神情，那種愛恨交織的復雜情感，連他這樣的人造人都沒有能力表現(xiàn)出來。

宿郢明白一切后，含著淚問了他一句話：“你愛我嗎？還是只拿我當工具？”

戎紀還記得當時自己的回答。

他說：“你本來就是工具。”

作為一個人類，他不愿意承認自己已經(jīng)懦弱到需要跟一個虛擬程序發(fā)生情感聯(lián)系的事實。

“我明白了。”

宿郢只說了這么一句話，便當著他的面心灰意冷自毀了。

那一瞬間，戎紀的心跳都停止了。

他找來西斯理沒日沒夜地瘋狂搶救后，終于千辛萬苦地留下了宿郢的核心數(shù)據(jù)，將之重塑。

而宿郢恢復過來后，再一次問他：“你愛我嗎？”

不過是多沉默一秒，他就眼見著那團人形數(shù)據(jù)在他眼前再次灰飛煙滅。

*

“好吃嗎？”宿郢笑著坐在桌旁，看著戎紀吃面。

戎紀點點頭。

“喜歡嗎？”

戎紀再次點點頭。

“我好不好？”

戎紀頓了頓，點了一下頭。

一般不表達情緒的人突然不尋常地表達出自己的情緒和意愿，總是會讓人在感動之余產(chǎn)生許多疑慮。

經(jīng)歷過一次次分離的宿郢對這些信息總是很敏感的，仿佛有這樣的直覺，微笑過后一陣陣不安開始在心中此起彼伏地涌起。

看著戎紀那張日漸蒼白憔悴的臉，他將到了嘴邊的問題咽了下去，換成了輕松的調(diào)笑：“那我這么好，你愛……你喜不喜歡我？”

他本來想說“愛”，但是他總覺得戎紀不會懂這個詞，于是換成了跟喜歡吃面一樣等級的“喜歡”。

戎紀吃完面，把空碗推到桌子中央，看著他半晌沒說話。

宿郢被他直直的眼神看得有點尷尬，緩和氣氛地笑了笑，跟他開玩笑：“你要不喜歡我，我就不給你做面吃，你可要慎重選擇啊?！?/br>
戎紀的神情看起來是相當慎重了，他沉默了一會兒，猶豫著問他：“如果我說了你想要的，你……”

他抿了抿嘴。這樣的小動作在這位向來沉著穩(wěn)重的年輕領(lǐng)袖身上相當罕見。

“我怎么？”

戎紀隔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沒什么?！?/br>
宿郢不滿地湊過去：“什么沒什么，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br>
這么多年相處下來，他現(xiàn)在倒不太怕戎紀了，反而會時不時地逗他，想看看他這張死人臉上出現(xiàn)的一些有意思的波動。

“我已經(jīng)回答了。”

“回答什么？我怎么沒聽到？”

“說了?！?/br>
“唔……‘如果我說了你想要的’，你是說這一句嗎？”宿郢跟戎紀挨得近近的，胳膊肘撐在桌上，直勾勾地盯著他，伸出一根指頭把這不茍言笑的機器人的下巴挑起來，“這明明是一句假設(shè)，不算數(shù)?！?/br>
但戎紀嘴抿得緊緊的，死活不再開口了。他正要把宿郢的手拉開時，聽到宿郢繼續(xù)說：“行吧，你不說話也行，那就給我笑一個?！?/br>
戎紀睜大眼。

宿郢把手拿回來，伸出兩個食指，在自己的兩邊嘴角向上劃拉，然后嘴彎了上去，露出個露齒笑來：“我說過，喜歡的時候會開心，開心就是，我看到你會想要笑?！?/br>
他在自己的臉上比劃完，又把指頭伸到戎紀嘴邊：“你要是喜歡我，就對我笑一下，這么多年了，我都沒見你笑過?！?/br>
戎紀張了張嘴，眼神低了下去：“我不會。”

“不會？”宿郢笑了起來，“不會就學，來，跟我學怎么笑?！?/br>
說著，宿郢有對著他比劃，給他示范怎么笑。只可惜戎紀是個不合格的徒弟，他繃著一張臉，越看越嚴肅。

宿郢教了一會兒沒把人教會，覺得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也怪沒意思，于是也恢復到不笑的樣子。

“看我的臉，你現(xiàn)在就是這樣的表情，你看看，我如果天天這個表情對著你，你會開心嗎？哦對了，你肯定不知道什么是開心……換個例子，如果你說你想吃面的時候，我不給你做，你……估計你也無所謂……你可真是個難搞的家伙，反正你要么說喜歡我，要么對我笑，如果你都選不，那就從現(xiàn)在開始你永遠都不能看到我……”宿郢耍賴似的威脅對方，其實只是開玩笑，但開著開著就停下了。

他看到戎紀的眼里看到了波瀾。

接著，他看到了對方緩緩地、僵硬地揚起的嘴角。

那種不像笑的笑，讓他想起了楊非。

非常不巧，他剛剛的話，戳到了戎紀這個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