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能做到的一切讓顧烈更安心。

但回過頭一琢磨，顧烈這還是虛虛實(shí)實(shí)、假假真真的哀兵之計(jì)。

狄其野自己清楚，顧烈若是端著帝王的譜兒，又或是仗著兩人之間的感情，覺得可以不顧狄其野的意愿強(qiáng)來，那他早八百年跑了。反而顧烈這樣溫柔忍耐著，倒讓狄其野過意不去。

之所以說虛虛實(shí)實(shí)，假假真真，因?yàn)榈移湟案宄櫫业臏厝岽_實(shí)也是真誠的。

顧烈擁有一顆敏銳、體諒他人的心，即使曾經(jīng)因?yàn)榉N種緣故上了重鎖，但那把鎖除了讓顧烈自己壓抑自己，卻是不改其心、不動其行。

這樣的一顆心，在任何時代，都足以與純金媲美。

這是狄其野眼中顧烈最迷人之處，也是顧烈總讓狄其野感到超出時代的地方。

狄其野確實(shí)沒想到，在他們二人之間，登基稱帝的顧烈不僅沒有變，甚至更溫柔了。

所以怨不得狄其野兵敗如山倒，國境潰退，被戰(zhàn)火燒成不夜城，丟盔棄甲，束手就擒。

“進(jìn)化？”

顧烈不明白進(jìn)化一詞何解，狄其野畢竟也不是語言學(xué)家科普學(xué)家，兩個人躺在床上，顧烈整個像個老虎圈食般把狄其野圈在懷里，卻是在討論進(jìn)化、物種演化這種嚴(yán)肅話題。

聽狄其野費(fèi)力差不多把自然演化說明白，顧烈頓時心痛：“你說你是被‘基因改造’的‘返祖異類’。既稱‘返祖’，言下之意，不就是退化？又說‘異類’，言下之意，你被他人排擠么？”

狄其野側(cè)身把臉埋在顧烈的臂彎里笑，笑著笑著又覺得腰酸，怒而咬了顧烈的上臂一口，然后才不當(dāng)回事地夸道：“陛下真聰明?！?/br>
頓了頓，補(bǔ)充夸了一句：“陛下記性真好?！?/br>
顧烈見不得他這副不把自己的傷病當(dāng)回事的模樣，可也無可奈何，把狄其野抱過來靠趴在自己身上，給他揉腰。

但是顧烈手上一用力，狄其野就“嘶——”了一聲，推開顧烈坐起來，里衫順著肩線一落，明亮晨光下，青梅淖雪，真叫一個慘不忍睹。

拿顧烈的身材當(dāng)作參照，顧烈是自小習(xí)武練出英武身材，身高腿長，擁有足夠令人心安的臂膀和絕對有力的腰_腹。

顧烈看上去依然顯得高挑，是他的整個身體的肌理都修長而堅(jiān)韌，既有爆發(fā)力，又不像一般武將那般虎背熊腰。

和顧烈比起來，狄其野幾乎與顧烈一般高，身材也不差什么，主要是他膚色更白，而且腹外斜肌異常漂亮，腰比顧烈窄。

但這膚白，就最容易淤青。

不少青青紫紫，齒_印都要習(xí)以為常了，關(guān)鍵是腰線最窄那兒，分明是被顧烈雙手緊緊握出來的印子。

老房子著火的明證。

顧烈上輩子的老臉都掛不住。

于是也別指望躺著黏糊了，起床干正事吧。

大楚帝王將功折罪，給定國侯梳頭。

狄其野到現(xiàn)在，這頭發(fā)也梳的不大利索，好在之前有近衛(wèi)，后來有元寶，現(xiàn)在還有個顧烈陛下跟元寶搶活干。

顧烈拿起木梳來，先將狄其野一頭烏黑長發(fā)仔細(xì)梳進(jìn)左手掌中，不知為何又散了開，先用木梳緩緩地一梳到底，如此兩次，對鏡中的狄其野低聲道：“一梳梳到底，二梳到白頭。”

狄其野不閃不避，回望顧烈的眼神亮得像個撿到寶的小孩，于是顧烈低頭在他頭頂上親了親，才認(rèn)真將定國侯的發(fā)髻束好，簪上白玉冠。

然后，手在干凈衣衫間一頓，取了自己的一件白色里衫，給狄其野換上。

身量不差，腰寬了些，用玉帶仔細(xì)纏好。

狄其野被顧烈穿好了衣袍，靠在顧烈的肩膀上笑個不停，“有些人啊，看著正經(jīng)，其實(shí)心里不知浪成什么樣了。你說是不是啊陛下？”

顧烈坦然聽著，自若地穿好帝王服，帶著自家勞苦功高的定國侯去用早膳。

*

定國侯定了折子范式，省了顧烈的時間，其實(shí)也是省了底下各級官員的時間，尤其是那些長于做事卻不善寫文章的。

這兩天送上來的折子，幾乎每份奏章都薄了近一半，而且重點(diǎn)清晰，一目了然，想要拉著大旗誣告打壓的，也掂量著不敢妄動。所以陛下和顏悅色，又對定國侯大加賞賜，這次群臣不僅沒有異議，甚至有不少清官都不顧虛名，專程上折子夸定國侯此舉有利于江山社稷，功在千秋。

人家夸戰(zhàn)功，狄其野甘之如飴，被人夸政功，狄其野渾身不對勁，寧愿去馬廄喂無雙，也不去政事堂被眾位大臣夸成朵花。

顧烈一個人去了政事堂，剛坐下沒多久，大理寺卿祝北河跪下，也把一件美差給推了。他不是第一個推辭的，事實(shí)上，他是第九個，也就是說，六部九卿沒人愿意干這活。

這美差，正是大楚第一屆春闈的主考。

主考為何是美差？因?yàn)槊恳蝗未洪澋闹骺脊?，對那一屆考試學(xué)生來說，就是老師，尊稱為“座師”，這些舉人監(jiān)生，一場春闈，就成了主考官的門生。互相之間，都成了未來官場上的助力。

那為什么他們都要推辭呢？

很簡單，這是大楚第一屆春闈，若是高中，那就是大楚朝開天辟地第一個狀元。自家子弟都有雄心勃勃參考的，為了族人子弟的前程，必須要避嫌，否則說不清楚。

這就很難辦了。

一般臣子不夠格，夠格的重臣不愿意干。

那么，有誰既是重臣，又和誰家都沒有親近關(guān)系呢？

答案顯而易見。

“不干，”定國侯一口推辭，“給我安了下屬不夠，還給我認(rèn)門生？我都已經(jīng)結(jié)黨營私了，還想讓我得個‘半朝’的名聲？”

大楚帝王跟他講道理：“實(shí)在沒人了?！?/br>
狄其野想出個人來：“顏法古啊?！?/br>
顧烈失笑：“他現(xiàn)在無名無職的，當(dāng)什么主考。不過，也是時候讓他出來做事了。但主考不行，趕不上?！?/br>
狄其野也跟顧烈講道理：“你知道春闈怎么考嗎？”

“自然知道，”顧烈覺得狄其野這話莫名其妙。

狄其野卻理直氣壯：“那么多人，整整三天，吃住都在沒比棺材大多少的單間里，你想想那個味道?！?/br>
鬧半天，不止嫌棄這活太好，能發(fā)展官場關(guān)系，還嫌棄考場環(huán)境不好，人愛干凈。

顧烈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他。

狄其野又想了想，提議：“讓顧昭去。鍛煉鍛煉你兒子?！?/br>
第95章母慈子孝

顧烈倒還真考慮了片刻。

先前沒想到顧昭,不是顧烈忽略兒子,而是顧昭年歲尚小,也不是世家出身，雖然學(xué)習(xí)刻苦突飛猛進(jìn)，可畢竟和打小兒接受眾人目光的世家子少了幾年經(jīng)驗(yàn)。

顧烈不是對顧昭沒信心,而是顧昭身為大楚帝王的嫡長子，萬一有哪里沒做好，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