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常之茸平和的語氣，李清婉依舊面無表情，似是沒聽到她這番話。

    見她這般，常之茸便知道李清婉沒那么容易妥協(xié)，只得好聲詢問道：“若不然你直言告訴我，究竟要哪般才肯罷休，且不說四皇子殿下從未做過傷害你的事，你便是記恨，也不應(yīng)恨他，你可以恨當年插手貍貓換太子一事的任何人，甚至韶貞皇后，我說的可對？”

    聽到貍貓換太子，李清婉終于抬眸，眼中含恨：“當年插手此事之人都已身死，這便是報應(yīng)?！?/br>
    聞言常之茸默默垂下眼瞼，心中隱隱作痛，她深吸口氣，緩緩說道：“對，都是因果所至。曾經(jīng)將你帶入宮的是常太醫(yī)，是常家對不住你，此事無法推卸，常蒼舟便是我爹爹，你若心中有怨要報復(fù)于誰，便沖著我來吧，于四皇子殿下毫無干系?！?/br>
    李清婉睜大瞳孔，眼中有驚詫，亦有怨氣，她咬牙道：“你竟是常家女，你是那jian人的女兒，你怎么沒有同他一起去死！”

    第21章

    近日來，李溯發(fā)覺常之茸臉色不甚好，蒼白如紙，人也時常盯著某處便開始發(fā)呆，整個人看著暮氣沉沉，好似生病一般，問她卻也不說是怎么了，有時還要裝作強顏歡笑。

    另一邊李清婉也像是終于消停了，沒有再做那些多余的小動作，亦好幾日沒有再尾隨李溯。

    常之茸這些天來白日吃不下，晚上亦睡不好。

    她腦海中一直回蕩著李清婉那句含恨的話，那話中的恨意像是要將她生吃活剝，可常之茸無力反駁，當年韶貞皇后想保住四皇子，便犧牲了一個宮外的普通民女，可民女也是人，她也有本該屬于自己的人生，現(xiàn)下卻只能逼不得已圈禁在宮內(nèi)。

    天氣逐漸炎熱起來，因為少了李清婉的sao擾，常之茸發(fā)覺這兩天她空閑的時間多了起來。

    李溯的安危問題解除了，丁嬤嬤也開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變得隔兩天才會來苕嵐苑一次教她宮規(guī)，而這宮規(guī)實則早已教授的無甚可學，但姬貴妃娘娘不發(fā)話停止，便只能繼續(xù)教下去。

    余下的時間常之茸便用心背書，學習藥理，那本基礎(chǔ)的她已經(jīng)背的爛熟于心，去找了吳太醫(yī)后，又給了她另一冊，讓她繼續(xù)背書，而這本書明顯比要難了很多，書冊中記載的均是些稀有藥草，有些更是聞所未聞，常之茸不得不花更多心思在上面。

    這般平靜的日子過了一個月，炎熱的天氣使得景帝搬去了避暑山莊，隨行的有姬貴妃瑜妃等人，幾個皇子公主亦都去了，而姬貴妃自然是不會帶李溯同去的，她以課業(yè)為重的理由讓李溯在宮中勤勉勵學，一時間宮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去了大半，反而能舒服的待些時日。

    這一個多月李清婉都沒了聲息，常之茸亦未多想，她這些時日苦背醫(yī)術(shù)，幾乎廢寢忘食，一有時間便將書掏出來看，用功的模樣連李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拿走攤在桌上的書籍，合上放置在一旁，搖頭不贊同的對常之茸說道：“之茸，用膳時便不要背書了，你都沒吃什么，快些吃飯。”

    說著就給常之茸夾了一箸白rou，坐于他對側(cè)的常之茸趕忙接過來說道：“好啦，我吃便是了，你可莫要再給我夾菜，我與你同吃一餐本就是大忌了，怎可還要你給我布菜，若是福田突然進來看到這般景象該如何是好。”

    李溯毫不在意，抿嘴笑道：“我愿意為之茸布菜，且你這幾日背書太過用功，我擔心你的身體吃不消?！?/br>
    聞言常之茸亦笑了，打趣道：“阿溯，你若是將這番話對京中貴女小姐們說，想必會招攬到不少桃花呢，溫柔俊朗的四皇子殿下為女子折腰，親自布菜。”

    李溯害羞的紅了耳朵，忙低頭吃飯掩飾，卻也不忘說道：“我只對你這般?！?/br>
    常之茸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快速的解決了眼前的膳食，抹了抹嘴說道：“我要抓緊學習醫(yī)術(shù)，早一日學成，便能早一日保護好你，再也不能像之前那般見你昏迷，我卻束手無策了?！?/br>
    聞言李溯愣住了，常之茸卻是笑的嘴角梨渦淺現(xiàn)，放下碗筷，翻開書籍繼續(xù)看。

    原本覺得常之茸因背書已少有時間與他說話打趣，現(xiàn)下李溯才知道，原來學醫(yī)竟都是為了更好的保護他，思及此心中一片溫熱，看著常之茸的身影良久未能回神。

    這酷熱的三伏天，持續(xù)了半月余。

    常之茸本以為會和李溯窩在苕嵐苑悠閑度過，誰曾想林太傅得知李溯未前往避暑山莊后，自愿入宮為其親自單獨補習授課，如此負責任的太傅，迫使李溯不得不每日早早的便起身前去國子監(jiān)，竟又恢復(fù)了以往的日常。

    夏季雨水繁多，這日正是天氣沉悶，黑云壓天，李溯帶著福田去了國子監(jiān)后，午時常之茸才發(fā)覺福田忘了帶傘，備好的油紙傘還立在門前，而不多時外面便滴答滴答下起了雨，幾刻鐘的時間大雨傾盆，且來勢兇猛，久久都未停下。

    直至未時，雨水依然充足，看著瓢潑大雨，常之茸自然放心不下，便打著傘出了苕嵐苑，前去國子監(jiān)接李溯。

    因著大雨，宮中本就去了避暑山莊不少人，現(xiàn)下更是人跡罕見，一路走來只看到稀疏的幾個宮女和奴才，常之茸加快了步伐，又抄了近道，欲要從一處小竹林穿過，竹林中的土路泥濘并不好走，可過了這片小竹林便是國子監(jiān)了。

    只專注著腳下道路的常之茸，并未注意到她身后一路尾隨著一個身影，那道身影離她愈來愈近。

    雨聲漸落之際，常之茸好似聽到了身后有腳步聲，她疑惑的側(cè)過身，卻忽然發(fā)現(xiàn)面前一柄鋒利尖銳的玉釵向她襲來！

    那玉釵直直的便要插向胸口的位置，常之茸瞳孔縮緊，用力轉(zhuǎn)過身體，避開了內(nèi)臟要害，那根玉釵插進了她的肩頭臨近鎖骨的位置，頓時鮮血橫流，染濕了她淡藕色的衣襟。

    常之茸捂緊傷口，手中的紙傘倏然落下，雨水漸濕了衣裳，她抬眸看著雨中神色冷漠的李清婉，心中竟無一點惱火，但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耳朵也陷入了耳鳴的狀態(tài)。

    立于對側(cè)的李清婉好似說了一句什么，便轉(zhuǎn)身離去，身影逐漸消失在雨幕中。

    常之茸青紫著唇，從懷中掏出一瓶藥，胡亂的往嘴里塞下幾粒，忍著劇痛重新拾起紙傘，亦步亦趨的往國子監(jiān)的方向走。

    此番是她大意了，她知道李清婉一定會來尋她的麻煩，可未想到是真的想要了她的命。

    而常之茸知道，她斷不能在這里昏迷過去，宮中不會有人知道她在這片竹林中，若在此失去意識便真的要丟掉性命了。

    肩上的血隨著走動越滲越多，常之茸咬緊牙關(guān)，她不敢拔出玉釵，害怕自己會因此當場昏厥，便任憑其插在肩頭，眼看竹林的盡頭就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