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18章招待

楊從白來得比我預料得要早了一點。

聽見門鈴響，悠悠很興奮地喊，“是楊叔叔！”

我放下手里的蝦，匆匆擦了手過去開門。楊從白的臉上有一股風塵仆仆的疲憊。還沒等我開口，悠悠已經(jīng)緊緊抱住了他的大腿。

“楊叔叔！”

“叔叔有禮物給你。”

他笑著摸悠悠的腦袋。他手上拎著好大一盒樂高，看上去甚至比他那個短途用的行李箱還要大。

悠悠高興得不得了，“謝謝楊叔叔！”

但我卻沒辦法高興得那么坦率。

“師兄，你說你來就來吧，怎么又花錢……”

“怎么，別人能買，我就不能買么。”

“……”

他一定是看我發(fā)的那些朋友圈了。雖然我并沒有想要炫耀的意思。

他把悠悠抱了起來，我接過他的箱子，帶上門。

“叔叔，你聞到臭臭的味道了嗎？”悠悠趴在他耳邊神秘兮兮地說，“爸爸買榴蓮了！”

“悠悠也愛吃榴蓮嗎？”

悠悠連忙搖頭，“爸爸說楊叔叔喜歡！”

楊從白轉而看我，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

“悠悠快下來吧，楊叔叔做了一天手術都累了?！?/br>
可是悠悠卻把楊從白摟得更緊了，“叔叔不累?！彼÷暯妻q。

這個臭小子！

“悠悠下來吧，”楊從白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叔叔去幫爸爸做飯?！?/br>
“不用不用！”我連忙擺手拒絕，“你還是陪悠悠吧，我這馬上就好了！”

說實話，我對自己的手藝并沒有什么自信，偏偏他又給悠悠帶了這么貴的東西。那一盒得有兩千？三千？太貴了。等我去北城，我肯定也得給他家孩子買點什么東西，而且也得買差不多才行……

客廳里傳來動畫片的片尾曲，楊從白走進廚房說，“我?guī)湍惆?。?/br>
“不用，你去坐著吧?！?/br>
“悠悠有點餓了?！?/br>
“……”

“我也有點餓了。”他小聲說。

我樂了，叫他幫我拌一下涼菜。我點了火等油鍋燒熱，他看了一眼流理臺上的備料，“這是要做什么？”

“麻辣香鍋?。　?/br>
我有意邀功，故意說得很夸張，“師兄，這是我的獨門配方，他們吃過的都說好！一會兒你可得給我打五星好評啊?！?/br>
他笑了一下，問我哪個瓶子是醋，拿過去往涼菜里咕咚咕咚倒了不少。

“打好評干什么，你還要開店??？”

“可以有啊！現(xiàn)在大環(huán)境這么差，我練練手藝隨時準備下崗再就業(yè)呢?！?/br>
“你的手藝肯定沒問題，”他一邊拌涼菜一邊說，“不是吃過的都說好嗎?！?/br>
我只好說了實話，“白悠悠吃了說挺好的?！?/br>
他笑了，抬頭看了我一眼，“悠悠說好那肯定就沒錯了。”

“你太雙標了吧??？”

我開大了吸油煙機，油迸得很夸張。我一邊躲一邊把楊從白擋在身后，“師兄你離遠點！”

他在吸油煙機的噪音里跟大聲跟我喊，“你沒有長一點的筷子嗎？”

“沒有?。　?/br>
他放下涼菜，不由分說地上前關了煤氣，“把圍裙給我?！?/br>
“??？”

“圍裙給我?！彼f著比劃了一下，“你忘了，我胳膊比你長?！?/br>
我當然沒忘。

他竟然也還記得。

我置身于這個油煙彌漫的廚房，思緒卻飛躍到我們曾經(jīng)的校園。那些充滿著奔跑和汗水的，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沒有了記號的，想必曾經(jīng)也是百無聊賴的許多午后，傍晚和清早。我們在場邊沒事就比一比身高和臂長，或者看看誰的手更大。我記得梓墨從來就沒參與過這項活動，而當時手最細最長的是周遠迪；我和楊從白的身高好像不相上下，他一度很堅持自己高那么一兩厘米，但是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不過掰手腕這個環(huán)節(jié)我從來沒贏過他，或者說，沒有真正地贏過。因為即使我很偶爾地贏他一次，姚若晨也總是在旁邊嚷嚷，說是楊從白故意放水讓著我。

那時候年輕又無聊的我們消耗著大把的時間，就好像那些日子會永恒不變。

“快點?！?/br>
他催促我。

我把身上那個哆啦A夢的圍裙解下來，他接過去穿在了身上。

還別說，就算是樓下夜市五塊錢一個的圍裙，楊從白也至少能穿出五十塊錢的效果。

他重新點燃煤氣，吸油煙機的噪音里，他的聲音不是那么真切，“可可也喜歡哆啦A夢?！?/br>
在我的指導下，楊從白的麻辣香鍋獲得了極大成功，他毫不客氣地給自己打了個好評。

“不信你問悠悠，到底誰做的好。”

他明明沒嘗過我的版本，但卻有著極度的自信。

悠悠已經(jīng)搶答了，“叔叔做的好！”

我暗暗瞪了他一眼，這個吃里扒外的小家伙！

楊從白替悠悠瞪了回來，“你不服氣？”

“服氣服氣，還是師兄做的好！”吃人嘴短，口舌之欲面前我也服了軟，“師兄你太厲害了吧！你怎么這么會做飯??？”

“多練練就會了。”

而且他做的一點都不辣，還這么香，我真是自愧不如。

“辣椒我都預備了，你怎么沒往里放??？我記著你可喜歡吃辣了，你跟梓墨。那時候我吃的是香鍋，你們吃的那才是麻辣香鍋呢。”

他停住了筷子，視線正好落在那條被我戳破了的魚上，“我現(xiàn)在也不怎么吃辣了?！?/br>
“為什么?。俊?/br>
“孩子吃不了辣?！?/br>
這倒是。

“悠悠也吃不了。你家是女孩，女孩還是少吃辣吧，將來對皮膚也不好。”

他笑了一下，“好。”

“爸爸，為什么對皮膚不好?。俊?/br>
“因為會起痘痘?。　?/br>
“那我不是女孩也會起痘痘嗎？”

“不是女孩也會……”

“那爸爸是男孩的時候起過痘痘嗎？”

“爸爸沒起過，這個分人的，你看你楊叔叔那么喜歡吃辣，他皮膚那么好也從來不起痘……”

我一邊應付悠悠，一邊在心里感嘆，“爸爸還是男孩的時候”，那好像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今天悠悠的胃口非常好，我忙著給他剝蝦仁，挑魚刺，還威逼利誘他多吃了幾口青菜。他吃飽之后就拍拍肚皮滾下去自己玩了，我這才開始喂飽自己。楊從白可能是真的累了，他吃得很慢，聽著我們說話，時不時插一句。悠悠下桌后我把手里剝好的蝦順手放進了楊從白的碗里，他愣了一下，然后我也愣了。

“……”

“哎喲，”我挺不好意思，“我怎么把你也當成小孩了。”

他被我逗笑了，禮貌地說了句“謝謝”，然后吃掉了那個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