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說這話的語氣，顯然是笑罵居多。

一則，他有個皇嗣，那些嘰嘰歪歪的朝臣能閉上嘴，二來也能洗刷他某些“污名”，他雖是不在乎，但到底不中聽，至于御花園講小話的宮女太監(jiān)，既然那般喜歡叫小話，就去講一輩子小話好了:)。

譚昭恭敬地當(dāng)著木頭樁子，將謙虛進(jìn)行到底。

“說吧，你想要什么賞賜？”

“真的什么賞賜都讓草民提？”

這話要是從朝臣口里出來，朱厚熜自然要思忖片刻，但高中元這嘴巴，他立刻便道：“春闈走后門不行?！?/br>
譚昭：……總覺得這皇帝把他想得太壞:)。

系統(tǒng)：不，我覺得他想得挺透徹的:)。

譚昭拒絕去聽，想了想，秉承著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理念，他立刻道：“啟稟陛下，草民這人很俗的，您隨便給點(diǎn)錢草民都能樂上一整天?！闭f完，又覺得不夠，補(bǔ)充了一句，“草民知道，您絕不是小氣的人?！?/br>
瞧瞧這馬屁拍的，朱厚熜又忍不住笑了：“你竟只想要黃白之物？”

譚昭點(diǎn)了點(diǎn)頭：“草民本就不是多貪婪的人。”

“……要點(diǎn)臉吧，朕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貪財(cái)說得這么清新脫俗?！敝旌駸腥缡堑?。

話雖是如此，但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大問題，朱厚熜從自己的私庫撥了萬把兩銀子給人，又留人吃了頓午飯，這才放人出宮。

因?yàn)椤坝性小币皇?，白浚提前就出了宮，等譚昭坐著馬車回到錦衣衛(wèi)所，竟是得到了自己無罪釋放的通知。

“高相公，怎么？還想在外面錦衣衛(wèi)所吃年夜飯?。俊?/br>
譚昭摸了摸肚子，靦腆一笑：“其實(shí)，也不是不可以啊，李師傅的手藝這么棒！”

然后，高相公就被恭恭敬敬地送出來了。

牙行一場大火，“燒”出了二百余條無辜性命，錦衣衛(wèi)辦案向來獨(dú)斷專行，因?yàn)橥盍瞬轱@然是另一個世界，所以明面上的舉子被殺案自然需要結(jié)案。

反正，兩樁案件的本就各有兇手，白浚命人寫了結(jié)案詞抄送刑部，刑部的人接收后，這案就算是結(jié)了。至于為何會有人頻頻在案發(fā)現(xiàn)場見到高中元，一則是案發(fā)現(xiàn)場目睹的高相公身形肥胖不似現(xiàn)在的模樣，證詞對不上，二則是后來證人自述也模棱兩可，這種證詞一般不被采納，高中元自然就被無罪釋放了。

作為唯一一個從錦衣衛(wèi)所全須全尾出來的男人，高中元被書童和順“親切友好”地問了足足三十遍，要不是他討?zhàn)?，估?jì)還要被念：“好和順，你家少爺餓了，今年除夕就你我二人，可有什么好吃的？”

和順立馬使命感上身，眼淚一抹，穿上圍裙就沖進(jìn)了廚房。

而另一邊，嘉靖帝在封印后，見到了自己的親meimei永淳公主和駙馬謝詔。大概是那日的禿頭太過令人記憶深刻，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謝詔的帽子。

說起來，高中元不是答應(yīng)他要幫人治禿頭嗎？怎么沒見人動作起來。

一番見禮，說起來，永淳公主對她這位親哥一向很有些懼意，但這回卻在駙馬謝詔走后獨(dú)自去而復(fù)返。

朱厚熜有些狐疑：“永淳可是有事？”

永淳公主欲言又止，最后狠了狠心，想著皇兄定不會讓人外傳，便道：“臣妹確有一個不情之請。”

“說來聽聽?！?/br>
“臣妹聽說……聽說高相公他被人誣陷下了詔獄，高……他應(yīng)不是那種人，還請皇兄……還他一個清……”永淳公主還未說完，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

朱厚熜：……好你個高中元！

但面對meimei，他還是有幾分耐性的：“這話，你打哪聽來的？”

永淳老老實(shí)實(shí)地開口，說是她出去逛街散心時，在錦繡坊聽人說的，后來他又派侍女去打探，消息是真的。

這要擱一般愛護(hù)meimei的皇帝，指不定就找人下去查了，但朱厚熜顯然不是一般的皇帝，他腦回路就跟別人不太一樣：“你這么幫他，他知道嗎？”

永淳公主搖了搖頭，高中元就是她少女時期的一道光，雖然她沒想聽嬤嬤的建議挾恩以報(bào)，好求個私下往來，但能出手救下那人，也是好的。

他這個meimei，是非常好懂的，這也是朱厚熜對這個meimei寬厚許多的原因：“永淳，是誰給你出的主意讓你來求朕的？”

永淳公主搖頭說是自己的主意，朱厚熜也沒為難meimei，說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會幫她看看，要真沒罪，就把人給放了。

永淳公主很快離開，朱厚熜轉(zhuǎn)頭就派人去查永淳最近的動向，想了想，他又派人出宮，看方向，似乎是錦衣衛(wèi)所的方向。

白浚查了一天的案子，水米未進(jìn)，剛將所有的尸骨統(tǒng)計(jì)看完，宮里頭就來了人。

“錦衣衛(wèi)百戶白浚接旨。”

白浚聽完密旨，難得楞了一下，這才接旨，顧不上吃飯，翻找出高中元的住址，匆匆找了過去。

白浚來的時候，譚昭正準(zhǔn)備吃年夜飯呢，和順的手藝不錯，不過這小孩犟得很，非不要與他同桌而食，最后搬了張矮幾在耳房吃飯。

一個人的年夜飯，自然有些寂寞，不過白浚的上門，顯然打破了這份寂寞。

“喲，今兒個這西北風(fēng)可不得了，竟將白百戶給吹來了寒舍！”

白浚一身衣服都還帶著塵土，整個人冷得像一柄刀一樣，讓人分不出他跟繡春刀到底哪個更冷一些，連說話都帶著冰碴味道：“奉命而來。”

譚昭立刻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和順聽說是官老爺，嚇得連耳房都不待了，跑去廚房灶頭烤火，送了碗碟過來，就貓著不出動了。

“瞧你把人小孩嚇的?！?/br>
屋內(nèi)燒著炭火，暖意融融的，譚昭有了錢，自然不會虧待自己，這新炭還是他高價買來的，燒的都是錢。

大抵是因?yàn)檫@暖意，白浚眉間的冷意也少了兩分：“瞧著，倒是不像你家的仆人?！?/br>
……朋友，你這是人身攻擊！

“小生不與你計(jì)較，來者是客，今夜大年夜，吃杯水酒吧?！?/br>
白浚其實(shí)很少飲酒，一杯下肚，火辣辣的，倒真驅(qū)散了不少寒意，不管是外頭的寒冬，還是牙行的案子，都有一些。

“今夜冒昧到訪……”

“不，你還是晚點(diǎn)再說吧，至少等小生吃完這頓飯?jiān)僬f，小生總覺得從你嘴巴里說不出什么好差事來?！?/br>
白浚半點(diǎn)兒反駁的意思都沒有，挑了挑眉，顯然是默認(rèn)了。

“……”就不能讓人快快樂樂地迎接新年嗎？！

“你庭院里那棵樹，就是那棵風(fēng)水樹？”

這人真的三句話不離案子哎，譚昭夾了一筷子雞rou，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過已經(jīng)破了，當(dāng)初沒想到會牽扯到這許多，只想著有人要害小生，一怒之下就給弄了?！?/br>
“……挺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