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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洗衣機(jī)

    時下洗衣機(jī)開始流行。

    崇城人開始說起這個新鮮玩意, 筒子樓的公共水池向來是消息聚集地。嫂子們嬸子們洗菜、洗衣服的時候會聊起各種小道消息，然后這些消息由經(jīng)女人傳給男人傳到家家戶戶。

    洗衣機(jī)就是目前公共水池最時髦的話題。

    嬸子們拿著洗衣板在水槽里一邊用肥皂搓著衣服，一邊掖了掖額頭上的細(xì)小泡沫, 流水自掉了些漆的水龍頭上嘩嘩往下流, 換著洗衣盆里的清水。

    莊淑芬端著洗衣盆過去時，嬸子們已經(jīng)聊開來。

    “……，一按，就咕咚咕咚洗衣服, 自己就會洗, 新說法是什么來著，”邵大嬸拍了拍流淌著肥皂水的洗衣板, “全自動！”

    “全自動？”小雷子?jì)尠胄虐胍?，自己就會洗的機(jī)器？“這么神？”

    “那還能有假！”邵大嬸鐵板釘釘，她家老邵是廠長, 經(jīng)常在外省交流, 還坐過飛機(jī)呢。八十年代，誰要是坐過飛機(jī)，吃過飛機(jī)餐, 拿到過空姐贈送的小禮物，誰就足以讓所有人艷羨。

    “啥樣的？”小雷子她媽手上滿是泡沫，百思不得其解，怎么會有機(jī)器能代替手呢？是跟她們一樣, 這樣搓衣服么。

    “四四方方的, 像個鐵罐子?！鄙鄞髬鹣肓讼?，說的有些含糊, 具體得她也描述不出來，就這么些情況還是老邵透露給她的。老邵是廠長之一, 能接觸到廠里第一手消息，“這不是還沒運(yùn)到咱們廠嗎？到了就知道了?！?/br>
    邵大嬸用力一搓，掀起洗衣板，把盆子里的水換掉。

    水槽里透明的水流猛的漲勢一波。

    “我跟我們老邵說了，這洗衣機(jī)一定得買！”

    “買了以后就再也不手洗了?！?/br>
    天天洗衣服，累死她了，哪個女人愿意天天洗衣服！他們大男人不知道洗衣服苦，但她晚上可是擰著老邵的耳朵說了。

    “不買也得買！”

    莊淑芬已將換下來的衣服在洗衣盆里泡了十來分鐘，她一直細(xì)細(xì)聽著邵大嬸和其他人的對話，聽著聽著也來了興趣。

    要說結(jié)婚前和結(jié)婚后最大的區(qū)別，就是結(jié)婚前她只想著自己一個人過好然后孝敬爸媽照顧姊妹，現(xiàn)在結(jié)婚后，她則是想把自己的小家搞好，把全家人小日子過好。

    “不用手洗了？”莊淑芬也插話進(jìn)來，問出她最感興趣的點(diǎn)。

    “不用！”邵大嬸打著包票。

    邵大嬸舉著自己的手指：“看看，夏□□服少，好洗，可冬天呢，咱們女人的洗到手炸裂?！?/br>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海霞媽、小雷子?jì)屝挠杏嗉隆?/br>
    “是的是的，我這手，一到冬天半邊就麻了?！?/br>
    “一到冬天就凍?！?/br>
    凍裂了手，還得在寒冬洗衣服，女人真是遭罪。

    冬季衣服又厚又重被水一泡，跟又粗又硬的并棒子似得，凍僵了的手指更是不好使力。那個年代的人冬天往往手節(jié)龜裂，生凍瘡，腫脹凍紅。筒子樓的女性冬天凍手得不要太多，就這樣還得繼續(xù)在冰水下為一家人洗衣服。

    莊淑芬也吃過這樣的苦。

    跟上山下鄉(xiāng)，喂牛勞作一比，洗衣服不算什么，但是冬天凍人。

    邵大嬸喜氣宣布：“有了洗衣機(jī)，就再也不用咱手洗了?！?/br>
    海霞媽心癢難耐，早就想問了：“在哪買在哪買？”

    邵大嬸衣服用力往洗衣板上一甩。

    “買不到！要靠廠里換。”

    這話一出，可是一家歡喜一家愁。

    八十年代物資分配有限，越是重要物資越不是想買就能買。

    海霞家他爸是廠里人，把海霞他哥也搞進(jìn)廠里了，但小雷子她媽一家四口，只有他爸算半個廠里的，不僅超生，還不算是正式職工。

    “是的是的，這電器很緊俏！”海霞媽喜氣洋洋，她家親戚多，也聽到其他親戚談起過，“我三姑媽她家還是廣州的，到處托人買都買不到！”

    嬸子們一片嘖嘖聲。

    原來這么搶手。開了眼界。

    那個年代就算有錢，也要有指標(biāo)有票才能買到物資。而一些重要物資根本不是個人就能買到的，要靠集體物資去換外面物資。

    廠里的鹽堿就時常與外面的茶葉、水果交換，后面漸漸開拓通路渠道，開始去換購全國重要電器，因?yàn)閺S里四通發(fā)達(dá)通往各大城市，有專門運(yùn)輸貨車隊(duì)伍，還擁有自己的幾列火車鐵軌。

    海霞媽掂量著這么個好東西肯定無比貴，又開始有些rou痛，海霞媽的節(jié)省和摳也是筒子樓里出了名的，她要給兒子攢老婆本。

    “很貴吧？”

    邵大嬸：“那能不貴嗎？”這么好的東西，那么多人想買都買不到，沒有路子，怎么可能是便宜貨。

    “不過，廠里已經(jīng)為職工換一批洗衣機(jī)過來?！鄙鄞髬鹨恍闹С炙齻兗依仙酃ぷ鳎褟S里給員工的福利交代得明明白白，“廠里職工拿著票，再交一部分錢，就能換到?！?/br>
    筒子樓嬸子們又一陣心動。

    她們老公都是廠職工，廠里煤氣水電從不要錢，大暑小暑大寒小寒有茶葉橘子酸梅湯綠豆湯六神花露水降溫費(fèi)，每年兩套工裝羽絨服，產(chǎn)假一年薪水保留百分七十?，F(xiàn)在還能換家用電器洗衣機(jī)了！

    嬸子們嫂子們又聊了一些別的家常話，但是心里都盤算著，回去要好好跟老公說說這事，爭取把洗衣機(jī)搬回家！

    莊淑芬也馬不停蹄，回屋就把這事給楊毅說了。

    這洗衣機(jī)可是大事。

    聽說名額有限，全廠8000員工就1700臺，過了這村以后就沒這店。再說了，現(xiàn)在她們小家雖有全套家具，但是一個大電器也沒，要是擺一臺洗機(jī)器，豈不是在整棟樓里都屬于比較氣派的。

    楊毅一聽，也非常同意家里搞個洗衣機(jī)。他一向?qū)r代新鮮的電器感興趣，還經(jīng)常自己訂閱雜志。

    兩人在這種要花大錢的事項(xiàng)上沒什么分歧，莊淑芬心里滿意極了，于是莊淑芬陸續(xù)留心著邵大嬸那邊的最新動向。

    小陳和王姐過來莊淑芬家里玩。

    三人照舊在凈化車間上班，不過都開始帶徒弟了。當(dāng)了師傅就表示你的工作被領(lǐng)導(dǎo)認(rèn)可，徒弟們都是瘦瘦小小的小姑娘們，很聽話，手腳也麻利。那個年代的小姑娘們手腳都麻利。

    莊淑芬拿出糖、話梅、茶葉招待小陳和王姐。

    小陳也帶著自家閨女，比小蓉兒大好幾個月，也穿著奶綿綿的小衣服、小襪子。

    兩個小寶寶在床上你嘰里咕嚕，我嘰哩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