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到時間開工了，客人都等著，我還得臨時找人給他頂工。你說說，就這樣我還給他發(fā)工錢，我容易么？那……”

“我知道了德叔，我明晚就過來頂班?！?/br>
德叔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斑@樣就好了。你看看，工錢我一分不少給你，對么？”

云初嘴角微翹，只好淡淡笑了?！澳f的是，謝謝您了！”

浴德堂是鎮(zhèn)上最上檔次的澡堂，一年四個季節(jié)，就屬冬天生意最好。云初在茶樓那邊推掉了守夜燒水的活兒，每月少拿兩個銅板，放了工就直接到浴德堂。德叔帶他到負(fù)責(zé)大堂的周虎處，由周虎領(lǐng)著教了些規(guī)矩，領(lǐng)了些用具，在休息室等著客人傳喚。

休息室是專供給人搓澡的手里頭沒有客人時暫憩的，晚上正值高峰，除了云初沒其他人，倒也安靜。云初本來還在可惜晚上不在茶樓燒水，就沒了看書的機(jī)會。心想明兒帶本書來擱著，閑暇時候正好可以看看書。正無聊地枯坐著，周虎進(jìn)來傳人。云初站起來跟著往堂子里走。

周虎走的堂子是單人單間的上堂。單獨(dú)一個房間，房間里筑一個池子，有床，沙發(fā)茶幾等一應(yīng)俱全?？腿讼牒炔璩渣c(diǎn)心上水果，樣樣俱到，可見德叔給云初的安排也是很上路了。周虎看云初有些緊張地扯著身上的短褲短褂，拍了拍他肩膀：“小伙子，服侍得好，客人都會給小錢?？爝M(jìn)去吧。”給云初掀開了簾子，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燭光昏懶，又被池子里熱水的蒸汽圍繞著，整個房間都朦朦朧朧的。水池里的水嘩啦啦在響，客人已經(jīng)等不及先下水了。云初照周虎教的問了好，聽到對方懶懶應(yīng)了一聲，便踏進(jìn)了池子里。

水有些燙。云初咬牙適應(yīng)了會，淌水走到客人身旁坐下。客人閉目仰坐著，背靠著池邊，兩手張得大大地手肘擱在池沿上。水淹到他胸前，露出剛硬的線條。云初挪到他正面，心里頭卻疙瘩了一下。

這個人居然是前幾天晚上把雪漫趕下車的男人。也是那晚在戲臺看到的乘船夜歸的人。雪漫說，他叫景灝天。雪漫也說，他是世界上最沒有情趣的男人，最沒有耐心的男人，性情暴虐，禽獸不如……雪漫說了他很多傳聞的壞處，沒有一處不讓人心生厭惡。

景灝天沒有睜眼，浴德堂的人都很懂規(guī)矩如何服侍到位，不需要指喚。他閉眼仰靠在池邊的頭靠上，舒展開身體等著享受。云初看他眉目清朗，卻是難得俊秀的長相。他的頭發(fā)在耳后修得很短，前額卻留出了稍長幾寸，用發(fā)蠟掇成一簇一簇的。想必是國外時興的發(fā)式。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陽剛。不管他性情如何，至少，他是很好看的。

大海綿輕輕地?cái)R在景灝天胸前揉搓，云初生怕這個身嬌rou貴的大少爺經(jīng)不起折騰，沒敢用力。景灝天蹙了蹙眉，搞什么，今天來的人這么不專業(yè)？悶聲：“用力點(diǎn)，沒吃飯?jiān)趺吹?！”云初只好攥緊了大海綿，足力擦了上去。才擦了兩把，手腕被一把握住。力道之大，顯示對方的極不耐煩和躥上來的火氣。

今天周大堂推薦的人竟然連景少爺?shù)南埠枚寄媚蟛粶?zhǔn)了？看來是把常來的那個挪別處去了。景灝天不爽地睜開眼，準(zhǔn)備喝斥這個不知輕重的搓背然后叫周大堂來罵上一頓。

睜開的眼睛里透出銳破的利芒，冷冰冰的，帶著即將爆發(fā)的情緒。上下瞥了云初兩眼之后，景灝天嘴角忽然彎了起來。他一把把云初拉近了些，湊在他臉上細(xì)細(xì)辨認(rèn)。眼睛里的利芒瞬間化成了戲謔。

“是你？！”

手腕被他牢牢握住，云初覺得他那種像發(fā)現(xiàn)某種玩物的眼神很扎眼，下意識地掙扎了一下，想退開些許距離。景灝天覺察他的意圖，偏又使了一把力，把云初拉得一頭撞在了自己胸膛上。景灝天看他扎了一臉?biāo)臉幼?，開懷大笑?！霸趺床蛔x書跑來侍候人來了？想多賺幾個錢幫那個妓//女贖身?。抗?/br>
云初聽他說話不成章法，果然混賬。擰著眉掙了掙手腕，半身已從水中站了起來，盡量保持語氣平靜。“對不起我做得不好。要是您不滿意的話，我讓周大哥給安排別人?！?/br>
景灝天嘴角掛著冷笑，瞇著眼把云初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丛瞥跎眢w不自然地有些蜷縮，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語氣卻轉(zhuǎn)了淡然的：“別忙活了，接著擦吧?！狈砰_了云初手腕，仍舊張開雙手掛在池沿，閉上眼仰起脖子一臉享受。云初倒是愣住了，這人好像，與傳聞的不太一樣啊。景灝天睜開眼，定定看著云初：“怎么還不動手？麻溜些！”

堂內(nèi)一下子安靜下來。云初半跪在池水里給景灝天按摩。浴水很熱，云初白皙的臉上被蒸出一片紅暈，淌滿晶亮汗水。也許云初的手藝還不錯，景灝天仰靠在池邊，似乎睡著了。面部的表情漸漸松弛下來。掩去了眼睛里的冷光和譏嘲的表情，眼前的這張臉卻是極好看的。飽滿的前額沾滿了汗水，稍長的幾撮頭發(fā)都濕透了，貼在額頭上。汗水順著發(fā)梢流淌下來，一直流到眉叢里。云初把自己的毛巾擰干了，伸手去幫景灝天擦拭。

景灝天的眼倏地睜開，迅捷地一把截住云初伸出的手。景灝天反應(yīng)過快，膝蓋同時頂?shù)搅嗽瞥跣「固帲瑴?zhǔn)備一個過肩摔把偷襲之人摔出去。然而他同時瞥到了云初手中拿著的毛巾，嘴角便是微微一曬，放松了捏住云初的手勁。手腕往回一帶，就拉著云初的手，往自己額頭上胡亂擦了兩把。頂住云初小腹的膝蓋慢慢放平滑下去，景灝天惡質(zhì)低笑：“原來你喜歡男人啊。這個樣子可怎么能到澡堂來服侍那些大老爺們呢？”

感覺到他的膝蓋有意摩擦過微揚(yáng)的下//體，云初一時愣住。當(dāng)聽到景灝天低笑話語，突然意識到他在說什么，一種被人撞破難言私隱的尷尬油然而生。徐云初狠狠掙開被握住的手，毛巾狠狠一記摔在景灝天胸膛上。迅速站起來離開浴池，扯過掛在墻上的短褂，摔門離開。

毛巾扔在水里，濺起的水灑了景灝天一臉，滴滴答答往下流。景灝天抹了一把，微嘲地笑了?！安痪褪窍矚g男人，要不要激動成這樣？”

（四）

奇怪的是景灝天并沒有打擊報復(fù)，臨走的時候還給周虎賞了小錢，讓轉(zhuǎn)交給云初。周虎十分高興，說景少爺很滿意，要是往后多多帶人過來談生意，不怕沒小錢賺。云初默默接了錢，擰眉不語。尋思即便景灝天再來，自己也不會再去他的堂子，更不想再見到他。

只是沒想到，再見面來得很快。并且是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

那日茶樓開門不多時，住西頭河岸的何鈺急匆匆跑來找云初，說是徐父在賭坊里鬧了事，被巡捕房抓起來了。云初忙忙又告了假去巡捕房打聽情況，卻又沒錢打點(diǎn)門房被攔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