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

    才知，何為帝王。

    也才意識(shí)到，跟前的這位帝王，比起那傳聞里來，要可怕千百倍。

    姜漓的額前，不知不覺生了汗珠，雖知道不太可能，但還是求了饒，“今日所為，皆為奴婢一人之過，求陛下開恩?！苯斓碾p膝再次彎曲，才跪了一半，突地被一把折扇拍在了腿彎上。

    “你不用跪朕?！?/br>
    周恒將剛拿起來的折扇，重新扔回案上，回頭一雙黑眸，直盯著姜漓說道，“朕能同你耗這半夜，不是為了讓你死，也并非想看你求饒，朕可以饒了你。”

    姜漓再次怔住。

    周恒沒給姜漓半點(diǎn)思考和遐想的余地，直接單刀直入，“朕不追究你的罪，但，出宮你也不用再想，往后你留在含熏殿，好好伺候朕便是?！?/br>
    姜漓腦子里開始嗡嗡地輕響，神情有幾分木訥。

    突地就想起了碧素姑姑說過的話，和四桃平日里的暗示，四桃說，若是她肯走出去，以她的姿色，這宮里定有她的一席之地。

    她自然知道是何意。

    但她并不想。

    今夜她出逃便是因?yàn)?，在嫻貴妃那里露了名頭，擔(dān)心有朝一日，在這宮里走的越高，姜家的處境就會(huì)越來越險(xiǎn)惡。

    姜家主母是商戶出身，一輩子沒讀過什么書，不知朝堂的兇險(xiǎn)，也不知偷梁換柱后的下場(chǎng)，可她知道，她親眼見過抄家滅族的場(chǎng)面，是以，她一心小心謹(jǐn)慎，低調(diào)藏拙。

    豈料今夜卻一步登了天。

    一步走錯(cuò)，竟是直接將她送到了刀尖上立著。

    周恒見她臉色發(fā)白，半晌沒有反應(yīng)，也沒有謝恩，眉目擰了擰，確認(rèn)了一聲，“朕的意思，你聽明白了嗎？”

    姜漓心一緊，艱難地開口，“奴，奴婢明白?！?/br>
    姜家無事，什么都好。

    周恒仍沒有見她謝恩，又問，“明白什么？”

    姜漓沒能抬頭，臉上的熱量漸升，張了張嘴，說道，“奴婢是陛，陛下的女人?！?/br>
    含熏殿伺候，便是沒打算給她名分。

    暫且只有“女人”兩字最為合適。

    姜漓的聲音本就嬌柔，此時(shí)那話多少含了些春色，一語(yǔ)畢，屋子里的氛圍無聲無息地生了變化。

    跟前的人卻是安靜的出奇。

    周恒的目光在臉上頓了頓，從她的神色中悟出了她的心思，半晌抬起手，捏了捏眉心，低聲道，“你想多了?！?/br>
    姜漓驀地抬頭。

    便見周恒薄唇輕啟，沒余半絲情面地同她說道，“朕不缺女人，朕的后宮有很多女人?！?/br>
    姜漓僵住，嘴角張了張，周身如同點(diǎn)了一把火，那張未曾紅透的臉，霎時(shí)紅辣辣地燙。

    周恒許是怕她還沒明白，便說了個(gè)詳細(xì)，“明日起，領(lǐng)御前的差事，往后為朕熏香上夜?！?/br>
    說完，周恒沒顧她的神情，也沒顧她是如何作想，一聲擊掌，外頭的高沾走了進(jìn)來，周恒撂下一句，“帶她下去，明日當(dāng)值。”便頭也不回地進(jìn)了寢宮。

    高沾弓腰領(lǐng)命，“是?！?/br>
    待周恒離去，高沾轉(zhuǎn)過身來，本想同姜漓道一句恭喜，卻見姜漓面上的神色窘迫至極，雙頰漲得比那春節(jié)里掛起的燈籠還紅，心頭一片了然，出聲輕喚道，“姜姑娘，先去換身衣裳吧。”

    姜漓跟在高沾身后，離開了那屋子，迎面的一股夜風(fēng)掃過來，姜漓半點(diǎn)涼氣都沒感受到。

    情緒全被那難堪的一幕填滿。

    她適才說了什么。

    皇上又說了什么。

    她似乎，從未，如此尷尬過。

    ※※※※※※※※※※※※※※※※※※※※

    小劇場(chǎng)

    四面八方的聲音來賀：恭喜姜姑娘得寵。

    姜漓：.....

    高沾：皇上從未對(duì)誰(shuí)開恩過，姜姑娘是頭一個(gè)，足見陛下對(duì)姑娘的寵愛......

    姜漓：別，別說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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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章

    姜漓沒能再回浣衣局。

    高沾在含熏殿給她安排了住處，告訴她陛下慈悲，赦免了她的死罪，從今往后，只管安心伺候好陛下。

    姜漓一一應(yīng)，“是?！?/br>
    從此，她的身份徹底換了，成了御前伺候主子的宮女。

    **

    一夜過去，浣衣局少了一個(gè)宮女，含熏殿鬧出的動(dòng)靜，總得有個(gè)后續(xù)。

    嫻貴妃跑了一趟含熏殿，也就只打聽到皇上要找的人是個(gè)女人，旁的一點(diǎn)消息都摸不出來，徹夜未眠，早上起來頂了一雙水腫的眼睛，又派嚴(yán)嬤嬤去浣衣局請(qǐng)人，過了一陣，嚴(yán)嬤嬤空著手回來稟報(bào)，“娘娘，那宮女已經(jīng)不在浣衣局?！?/br>
    嫻貴妃沒睡好，脾氣也不好，氣得不輕，“又被那賤人截胡了？她倒是知道的快，整日要死不活，不就是仗著往日的那點(diǎn)情分，她也不怕消磨沒了......”

    嬤嬤及時(shí)出聲，“那宮女去了御前當(dāng)差，今日高總管親自上浣衣局找的碧素姑姑?！?/br>
    嫻貴妃被震住，半天沒說出話來，好半晌才問，“樣貌如何?！?/br>
    嬤嬤沒敢欺瞞，回道，“是個(gè)美人?！?/br>
    嫻貴妃的臉色一涼，聲音又高了幾分，“她一個(gè)浣衣局的宮女，怎就有那本事勾上了御前總管？”

    嬤嬤提醒了她，“娘娘昨日那衣裳上的熏香，陛下喜歡?！?/br>
    嫻貴妃瞬間焉了火氣，昨日那熏香她見皇上喜歡，本打算將宮女要來，往后她用來討好皇上，怎么也沒料到，皇上竟是同她搶了人，終究是放心不下，嫻貴妃同嬤嬤交代了一聲，“找個(gè)機(jī)會(huì)讓本宮瞧瞧，到底有多美。”

    嫻貴妃到底沒閑住，又去了太上皇后那里攔人。

    皇上每日都會(huì)到福寧殿請(qǐng)安，知情人都清楚，太上皇后并非是皇上的生母，可自從皇上登基之后，便對(duì)這位太上皇后格外地敬重。

    生母也不過如此。

    為此朝中不少臣子暗里既敬佩又欣慰。

    心中既有孝，又能殘暴到哪里去。

    太上皇后也給了皇上回報(bào)，將自己最為疼愛的侄女，指給了新帝做寵妃，便是如今的嫻貴妃。

    如此，后宮的八位主子，七位皆是出自東宮，只有嫻貴妃一人，是個(gè)新人。

    古有衣不如新，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