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69
早已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輕嘆了一聲:“我一直都等著你來找我,結果到最后……還是我來找你啊……你這孩子。” “你這孩子”將周自橫的記憶一下子拉到了在美國的那段時間,他脾氣倔,老愛跟樓下幾個黑人兄弟打架,每次被徐濤逮住時,對方都會這么喊他。 你這孩子。 這個稱呼不知道帶著多少親昵。 周自橫心里堵的發(fā)悶,眼睛干澀,鼻子發(fā)酸,愧疚和自責由心臟處滋長蔓延。對著電話一陣沉默后,他顫顫巍巍發(fā)出了三個字:“對……對不起。” 徐濤像是沒聽見這聲對不起似的,渾厚慈愛的聲音傳過來:“你知道我的地址嗎?半年沒見了?!?/br> 周自橫回神,是啊,半年沒見了,但是他又有什么臉面去見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導師呢?又有什么資格去乞求對方的原諒呢? 不知不覺,他離那棟小樓只剩不到一米的距離。 老教授背對著他,手上澆水的動作依舊沒停:“來了?” 周自橫有些不自然:“嗯,來了,老……老師。” 徐濤回頭看了他一眼,周自橫看上去比離開美國時更挺拔了,眉宇間的那些煩躁和戾氣,消失的一干二凈。 “你先坐那兒,等我澆完花。”徐濤看上去并不著急和對方談話,往墻角正中央的幾個石凳一指,就開始繼續(xù)澆他的花。 周自橫隨便找了個石凳坐著。這里有四個石凳,圍著中間一張大石桌,這石桌被打磨的非常光滑,上面還刻著棋盤。 看來老師的生活很愜意。 周自橫盯著被徐濤澆水的那些花——那是一排仙人球,種在了泥土中,沒有花盆。 ……原來種仙人球是全國中老年人的集體愛好。 徐濤澆完水后,又徑直回屋,出來的時候手上的花壺換成了一個大玻璃桶。 “嘗一嘗這青梅酒。”徐濤拿出從桌底下拿出倆白瓷杯子,給周自橫倒?jié)M,“我自己釀的,別嫌棄。” 周自橫端起杯子,手指被這瓷器襯得更白。他緩緩吸了一小口,一小股清涼的帶著酸甜味道的液體涌進了喉嚨。 “怎么樣?”徐濤看上去有些自豪。 周自橫:“清甜?!?/br> 徐濤“嘿”了一聲,跟著啜了一口,跟品茶一般:“你是第一個喝到的,我家里人還沒喝到呢!” 周自橫也不知道說什么好,只挑起別的話題:“您一直住在這里?” “嗯,我兒子他在市里工作,我嫌那里空氣不好,自己來郊區(qū)住了?!毙鞚纸o周自橫倒了一杯,“環(huán)境太差,我還想多活兩年?!?/br> 周自橫環(huán)顧四周,不得不說徐濤選的地方環(huán)境很怡人。 徐濤見酒也品夠了,突然問:“你有沒有看到那片仙人球?” 周自橫:“……嗯。” “那你看看,是不是有一株不一樣?”徐濤氣定神閑,指著那片仙人球。 周自橫觀察的認真,很快就發(fā)現其中有一株的根莖開始發(fā)黃,顯得格格不入。他指著最角落的即將枯萎的仙人球:“那個嗎?” 徐濤又問:“那你覺得會是什么原因呢?” 這問題把周自橫問愣住了,花草的養(yǎng)殖他不太懂,想了半天只能從常規(guī)理由入手:“可能是因為在角落,沒有陽光,也比較潮濕,所以難養(yǎng)活?!?/br> 徐濤點頭:“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你再仔細看看?!?/br> 周自橫將周圍一圈環(huán)境仔細觀察了一遍,終于發(fā)現,那株仙人球離大門最近,外面有棵亭亭玉立的白楊。 “是因為那棵樹嗎?它把該有的陽光擋住了?!?/br> 徐濤搖頭:“這只是表象,陽光的話,仙人球多少會爭取到一些,植物的求生欲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強大。它之所以快要枯萎,是因為根。” 這么一說,周自橫就明白了,外面那棵白楊的根已經深深扎進泥土了,勢必會奪取它周圍一切的水分和養(yǎng)料,而那株仙人球,根莖浮于表面,根本爭不過高大的白楊。 徐濤飲了口酒,看周自橫一副所有所思的樣子,又提出了下一個問題:“如果是你,你現在會怎么辦呢?” 周自橫用試探的口吻:“鏟了它?” “鏟了誰?” 他覺得徐濤這個問題有點多余:“當然是仙人球?!睂⒁菸氖窍扇饲?,是這片綠色花園里的害群之馬,很影響美觀。既然知道活不久,還不如直接鏟掉,不然還會跟其他仙人球爭奪養(yǎng)分。而那棵白楊長得高大挺拔,誰會沒事去鏟一棵長得好好的樹? “說得對。因為那株仙人球快死了,與其留在那不如及時鏟掉。不光是你,大概每個人都會這么選擇?!毙鞚蝗煌O聛?,話鋒一轉,“那你有沒有想過,它為什么會枯萎?” 似乎又回到了起點。 徐濤又問:“換種說法,仙人球的死究竟是誰的責任?” 周自橫指著屋外那棵白楊:“它的錯。” 徐濤飲酒不語。 周自橫微微低頭,青梅酒的顏色澄清,底部還飄著一些沉淀物,這是徐濤親手釀的。他又用余光觀察著這個被停掉課題組后果然辭職的老人,他的手背粗糙,皮膚的紋理很深,里側還長了一些繭子,應該是做這些活兒的時候弄的。 那是指揮實驗的手,那是敲打出頂級期刊的手,如今在這偏僻的小農莊里,用它來澆花釀酒。 良久,徐濤終于開口了:“是我的錯?!?/br> 周自橫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導師,他實在是想不通,一株植物的死亡,怎么會怪到自己頭上。 徐濤繼續(xù):“十幾年前,我跟兒子,老伴兒,都住在這里。門口那棵白楊,是我們三人一起種下的。后來我們又種了那排仙人球?!?/br> “白楊是樹,必須將根深深扎進泥土里,不然長不活的就是它。而那株仙人球,因為離得太近而無法正常生長,硬生生熬了這么些年。你看——它根本不是一棵健康的植物?!?/br> “我種下它時,沒想過這么多,結果后來疏于照料,一直在異國奔波,它長得越來越弱小了。如果當時我能及時發(fā)現這個問題,把它移植到旁邊的位置,會不會就是不同的結果了呢?” 周自橫啞然,他從沒想到過這些。 徐濤終于將話題引出來:“身為導師,我的本職工作就是帶著學生做研究,我也熱愛這份工作,曾一度癡迷于此?!?/br> “老師……”造成徐濤做不成理想工作的罪魁禍首就是自己,周自橫渾身微微顫抖,半天才喊了一聲。 徐濤擺手:“你知道當時我為什么要選你一起出國嗎?” 周自橫搖頭。 徐濤:“首先,你確實是當時那個班里最優(yōu)秀的學生。你的學習能力,觀察力和記憶力,都是普通人望塵莫及的。但這并不是我選你的根本原因,我第一次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