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金二姑娘真的是他殺的，那么周紫娟又是誰動的手？要知道周紫娟死的時候，吳大亮肯定不在五里堡。

    謝吉祥的話，讓吳大亮渾身顫抖，可他最終卻還是堅(jiān)守住了內(nèi)心，沒有再多說金家半個字。

    趙瑞輕輕用扇子敲了敲謝吉祥的手臂，接過了話茬。

    他只問了兩句話：“若金二姑娘是你殺的，那么你的妻子周紫娟又是誰殺的呢？”

    “哦不對，不光是你的妻子，一同在昨日凌晨死去的，還有你未出世的孩子，你還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做了父親吧？”

    吳大亮徹底失去了言語。

    趙瑞這兩句話，給了他致命一擊，一開始撬開吳大亮嘴，是因?yàn)閰羌宜懒巳?，可他逐漸冷靜下來之后，便意識到一個更嚴(yán)重的問題。

    金家可以殺吳家一個人，就能殺兩個，他惹上了不該惹的麻煩，后續(xù)的一切他就不敢再多言。

    他害怕了，害怕因?yàn)樽约和侣冻鍪虑?，惹來更大的?zāi)禍。

    但趙瑞的話，卻澆滅了他心里所有的期盼。

    吳大亮渾身顫抖起來，豆大的淚水從他眼中滴落，一滴一滴，砸在他破舊不堪的短褐上。

    “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br>
    若他沒有鬼迷心竅，

    去喜歡什么妓子，若他沒有留戀歡場，縱情聲色，他曾經(jīng)幸福美滿的家，又何至于到今日這地步？

    可人已經(jīng)死了，一切都已灰飛煙滅，他剛剛知道自己做了父親，轉(zhuǎn)頭一切都成了枉然。

    吳大亮悔不當(dāng)初，卻也于事無補(bǔ)。

    唯有眼淚，能訴說他心里的苦悶和懊悔。

    趙瑞聲音逐漸放緩，他輕聲細(xì)語地問：“若你實(shí)話實(shí)說，皋陶司保證可以保護(hù)你剩下的家人，不讓金家迫害他們。”

    剩下的三個字，刺痛了吳大亮的心。

    他抬起頭，用那雙通紅的眼眸看向趙瑞，聲音依舊低?。骸按笕水?dāng)真？”

    趙瑞雙手交疊在膝上，他面容冷峻，氣質(zhì)斐然，那雙墨色的鳳目更是俊美無瑕，卻奪人心神。

    “自然當(dāng)真?！?/br>
    他說話從來都是擲地有聲，堅(jiān)定無懼。

    吳大亮就這么信了。

    他本就不是多聰明的人，如此一言，立即就什么都往外說。

    “那個嬤嬤自稱姓張，她沒說自己哪位千金少爺身邊的嬤嬤，當(dāng)時她替我給了銀子，只說以后有事再償還，我就當(dāng)了真?！?/br>
    趙瑞問：“你被捉j(luò)ian是什么時候？”

    “是在一月之前?！?/br>
    謝吉祥抬頭看向趙瑞，也就是說，這個殺人的謀劃，最起碼一個月前就已經(jīng)開始了。

    趙瑞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吳大亮繼續(xù)說。

    吳大亮垂下眼眸，道：“前日傍晚，我其實(shí)是進(jìn)城買桂花糕的，我媳婦……我媳婦要吃桂花糕，我就從家里出來，沒成想剛一出五里堡，我就瞧見了那個張嬤嬤。她吩咐我?guī)拙湓?，說她倉促之下殺了人，她拿著我簽的借條，讓我答應(yīng)背負(fù)殺人之罪。我當(dāng)時心煩意亂，在路上徘徊時碰見大哥，大哥說南郊那邊有活兒，我就跟他一起去了，做完一晚上的差事，我領(lǐng)了工錢就按照張嬤嬤說的跑了?！?/br>
    吳大亮說起媳婦兩個字，又不由自主地哽咽起來。

    “張嬤嬤當(dāng)時仔細(xì)跟我說了經(jīng)過，說她如何失手殺了人，又如何掩蓋罪行，個中細(xì)節(jié)都說得清清楚楚?！?/br>
    若是常人，別管什么借條不借條的，自當(dāng)應(yīng)該去官府報(bào)案，但吳大亮卻就這么聽了張嬤嬤的話，當(dāng)真背了殺人之罪竄逃出京。

    對于這樣一個人，她也不知要說什么才

    好。

    吳大亮這會兒不用人問，自己說得很干脆：“她把殺人過程都交代給了我，然后又給了我些銀錢，讓我早早跑走，省得被官府抓到?！?/br>
    “可我當(dāng)時有點(diǎn)猶豫，心神不寧的，便跟我大哥一起搬了一晚上貨，找了無數(shù)機(jī)會，最后也沒把話說出口?！?/br>
    原來是這么回事。

    謝吉祥心中嘆息，他如此而為，才在奉天被人抓住，前后不過差了幾個時辰而已。

    趙瑞聽到前因后果，最后冷冷問：“那么，本官再問你一次，金二姑娘是否為你所殺？”

    吳大亮搖了搖頭：“不，不是我殺的，我甚至沒有見過這個什么金二姑娘，是那個嬤嬤殺的?！?/br>
    趙瑞又問：“本官再問你，周紫娟是否為你所殺？”

    吳大亮呆住了，他難以置信看向趙瑞，似乎不明白他為何要如此問。

    趙瑞垂眸看向了他。

    “你還不明白嗎？”趙瑞道，“他們做這一切圈套，最終一切都落在了你身上，哪怕你沒有殺害周紫娟的時間和動機(jī)，可周紫娟的死亡現(xiàn)場跟金二姑娘你的一模一樣?！?/br>
    趙瑞垂眸，淡淡看著呆愣的吳大亮。

    “若這個案子落在護(hù)城司手里，你沒有被抓住，竄逃出京，最后的殺人罪名會落到你身上。你被抓住，一上來就承認(rèn)殺人，那么嫌疑依舊是你的，護(hù)城司不會有耐心再去查兇手已經(jīng)認(rèn)罪的案子，他們只會高高興興結(jié)案，你所面臨的，不過是秋后問斬的未來。”

    趙瑞悠長的嘆息聲在大獄里響起。

    “這個真兇不僅殺了你妻子，還想要你死，”趙瑞瞥了一眼吳大亮，“對方究竟有多恨你？”

    “你可知道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參考中關(guān)于明代長工工錢的描寫。普通的城市長工一日的工錢差不多三四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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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趙瑞：吉祥meimei就是不愛吃茶，還得哄著喝。

    謝吉祥：讓你哄，你還不高興？

    趙瑞：……那倒也是，嘿嘿嘿。

    第50章 鴻雁傷12更新：2020-09-24 17:18:34

    吳大亮壓根就沒往自己身上想過。

    現(xiàn)在被趙瑞一語道破, 立即目眥欲裂，他嘴唇狠狠哆嗦著，幾乎都要嘔出血來。

    謝吉祥就聽到他不停否認(rèn)：“不可能, 不可能, 我哥不會這么對我。”

    跟趙瑞和謝吉祥他們猜測的一樣, 吳大亮心里很清楚，他哥對他或者說對周紫娟，不可能一絲怨恨都無。

    但他們畢竟是親人。

    吳大亮瞪著通紅的眼睛，看向趙瑞，似乎想從他臉上得到些許能寬慰自己的答案。

    然而趙瑞從來不會給人希望。

    他如同剛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