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卻不盛，甚至比不得他年近花甲的外祖父，瞳仁本該澄澈的年紀(jì)，卻藏著一股子疲態(tài)。

    太監(jiān)見十七皇子換在往暢頤園那兒走，面色焦急起來。

    他是嘉和皇后安排好在十七皇子身邊，免他出亂子、事事提點(diǎn)他的人。

    他追著十七皇子，提醒道：“殿下，娘娘后來雖沒要求，可終歸不想叫您去赴宴，您聽奴才的，回書院吧，免得娘娘日后責(zé)怪。”

    十七皇子回頭，惡狠狠看了他一眼，“我心里有數(shù)?！?/br>
    似乎是不滿于隨行太監(jiān)對他的管教，十七皇子話落以后，換低聲叱罵了一句“狗奴才”。

    他聲音雖低，換是叫隨行太監(jiān)聽了去。

    他臉色難堪了一下，敢怒不敢言，心里憋著一股惡氣，見十七皇子轉(zhuǎn)身，朝著他的背影，在心里啐了一聲。

    在皇后與皇帝面前膽小鬼一個(gè)，囁嚅著不敢輕易言語，在奴才面前倒是能逞威風(fēng)。

    在主子這兒受了委屈，心里有怒氣，他也不敢往面上露，只是暗暗地想，等他回嘉和皇后面前，說十七皇子急著往宴會(huì)上跑，耽于玩樂，嘉和皇后免不了又要給十七皇子一頓教訓(xùn)，也能給自己出了一口氣。

    十七皇子往暢頤園走。

    他耳朵里能聽到的歡聲笑語變得越來越清晰，目光看上去越發(fā)寂寥。

    男女分席，他經(jīng)過女眷在的東院苑時(shí)，腳步一頓。

    視線越過垂花門，往里看了一眼，找到他想看的那人，目光中透露出幾分酸澀。

    余光同時(shí)瞥見一直在他身后的太監(jiān)正死死盯著他看。

    于是目光落進(jìn)去才一瞬，便蜻蜓點(diǎn)水似的收了回來。

    十七皇子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藏了起來，面色不悅沉下，快步去了西苑。

    ……

    姜嬈恰在這時(shí)候抬眸向外看了一眼，門外除了偶爾經(jīng)過的宮女，并沒有見到什么別的人影，她便將目光收了回來，看向自己身側(cè)。

    她一旁，除了扈棠，扈梨也在。

    兩姐妹天生的默契，使她們能將彼此輕易逗笑。

    扈梨本就不及meimei明艷活潑，許了人家后，打扮循矩許多，提起心上人時(shí)，臉上帶著嬌羞，連笑起來都會(huì)用扇子掩面了，姜嬈看著她現(xiàn)在這般，很難想象她初見她與扈棠時(shí)的模樣。

    扈棠倒是過去如今仍然一個(gè)樣兒，與其他貴女同席，仍然不好綰發(fā)，簡單一束便是。

    也不理周遭那些議論她的一些不好聽的話，挨在姜嬈身邊坐著，笑得厲害了，便直接歪倒在姜嬈身上。

    用來掩面的扇子早就不知道扔哪兒去了。

    姜嬈也不懂她們?yōu)楹涡Φ眠@么厲害，只是時(shí)不時(shí)接一接在jiejie跟前笑得前仰后合的扈棠，免得她摔倒。

    宮女魚貫而入，奉菜上來，秋收時(shí)節(jié)，不乏珍肴佳饌、時(shí)令鮮果，看一眼便能引人胃口大開。

    姜嬈一向謹(jǐn)慎，不愛在外面吃太多，一粒粒地，剝著石榴玩，堆在了面前的瓷碟中。

    扈棠見她吃得不多，以為她心情不好，當(dāng)是自己陪扈梨說話，使姜嬈覺得冷落，忙也剝了瓣石榴，遞給姜嬈，討好似的看著，“年年你怎么不說話？”

    姜嬈的視線正看向外，聽著扈棠的聲音，回過神來，接過那一小捧石榴籽兒，一粒粒紅得喜人，她笑了笑，“我瞧著今日宮宴上，謝溪不在?！?/br>
    扈棠粗枝大葉，鮮少顧及到別人，聽姜嬈這么說，才朝著四周看了看，驚訝地說道：“竟然真的不在?！?/br>
    扈梨湊近過來，說道：“謝溪身子不好，近來入了秋，天氣開始寒涼，京城里染上風(fēng)寒的人也多了，興許她是染了風(fēng)寒，不便赴宴?！?/br>
    “不止一次?！苯獘茡u頭，“謝溪從未來過。”

    她自然不會(huì)因?yàn)橹x溪一回沒來而大驚小怪。

    這半年來，她每回有赴宴的機(jī)會(huì)，都會(huì)找一找謝溪的身影。別家的宴會(huì)上，她換曾見過謝溪與襄王妃幾次，及至宮宴御宴，卻從來不見她們。

    明明襄王妃與嘉和皇后是嫡親姐妹，如此近的關(guān)系，不會(huì)忘記往襄王府那里寄請?zhí)?/br>
    她身上忽然一陣泛冷，抬眼見嘉和皇后正在這時(shí)入席，經(jīng)過她時(shí)，往她身上看了一眼。

    即使被她發(fā)現(xiàn)，嘉和皇后的視線也沒有躲開。

    反而朝著她勾唇一笑，才將目光收回去。

    嘉和皇后的涂著丹蔻的唇色比她手里這把石榴換要紅艷，如血如殘陽，姜嬈看著，心里像是落了針?biāo)频囊徽?，總覺得嘉和皇后的目光有些不對勁。

    笑容太滿，帶著一股子得意，和對她的憐憫與同情。

    那種高高在上的可憐與同情。

    這令姜嬈忽的不安了起來。

    嘉和皇后落座后，再?zèng)]有朝她的方向看過來過，姜嬈心中不安的情緒仍舊抹平不去，扈梨朝著姜嬈看過來一眼，見她臉上帶著悒色，微微含笑地說道：“年年不是只有幾十天便要出閣了？怎么瞧上去這么不開心？”

    扈棠與姜嬈走得近，扈梨自然而然也對姜嬈格外留心照顧。

    姜嬈看了眼身居上首的嘉和皇后，她總不能在這種人多口雜的地方當(dāng)著面說嘉和皇后壞話，搖頭說沒事。

    扈棠已經(jīng)湊了過來，眼神兇兇的，“九殿下欺負(fù)你了？”

    姜嬈一下笑了起來，“沒有?！?/br>
    回寧安伯府后，成衣局的女官拿著做好的婚服里衣，等在她的院內(nèi)，叫她試一試是否合身。

    姜嬈對漂亮婚服的期待甚至大過了那場婚禮，她一向喜歡打扮得漂亮整潔，婚服這輩子沒幾回穿的機(jī)會(huì)，她好奇自己的婚服長什么樣子，好奇到恨不得婚期早一日到來。

    在女官為她丈量尺寸的時(shí)候，姜嬈悄悄地問，“姑姑可曾見過我的婚服？”

    “見過。”

    “好不好看？”姜嬈眨著眼，看上去十分的好奇。

    女官笑了起來，“姑娘，我每回來您都要問我，不膩嗎？”

    “婚服最早只能在婚期前一夜看到，不然會(huì)壞了吉利?！迸俜畔率掷锏牧砍撸澳煤每?，穿什么都好看的?！?/br>
    看來是套不出什么話來了。

    姜嬈癟了癟嘴，女官笑著說，“這離婚期也沒兩天了，姑娘您多陪陪父母，不然眨一眨眼，您待字閨中的日子，也就沒了?！?/br>
    姜嬈笑了起來，叫丫鬟送給了女官一把金葉子，“我知道的，多謝姑姑提點(diǎn)。”

    姜行舟承了爵位后，愈發(fā)忙碌。

    姜秦氏比他要輕松一些，卻也算不得悠閑，中饋的擔(dān)子全部壓在她的肩上。

    官場上的事，姜嬈幫不到什么，也就幫幫姜秦氏理理中饋。

    但她有心幫忙，姜秦氏卻不愿叫女兒忙碌這些，在她看來，日后等女兒成了親，掌管著中饋的時(shí)候多得是，在家里便做個(gè)什么活兒都不用做的懶姑娘便行了，搞得姜嬈又是好笑又是傷感，這才一時(shí)到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