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很霸道、說一不二的一面，這來源于他生前過分的強(qiáng)大釀成的孤傲。即便被人算計(jì)死了一回，可他還是不能按下這份自我中心與十足傲氣。

    按理來說，裴沐是討厭被人安排的。她也討厭別人要她做什么，卻說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假如換了往常，她說不定已經(jīng)一甩袖子走人了。

    可現(xiàn)在，在人來人往的春平城里，在四周投來的詫異目光中，裴沐卻想，姜月章這個(gè)人，當(dāng)情郎其實(shí)也還不錯(cuò)。

    她望著他腦后晃悠的冷灰色發(fā)辮，目光又漸漸移到他們交握的手上。要放開嗎？不該這么高調(diào)。他是不是在利用這種高調(diào)，故意吸引誰的注意力？他是干得出來這種事的人。

    裴沐漫不經(jīng)心地猜疑著。她動(dòng)了動(dòng)手指，先是放開，可過了片刻，她又輕輕握住那只冰涼的手。

    沒有溫度，沒有脈搏，沒有血液悄然流動(dòng)的微妙觸感。皮膚也并不柔軟，更多是光滑卻僵硬，讓人想起深夜里野墳上盤旋的陰風(fēng)。

    算了。不論他是不是在算計(jì)什么，總歸還在三十天期限內(nèi)，他還是她的情郎，不能夠害她。

    裴沐決定，還是等一等再放手。

    “姜公子，”她兩步趕上他，同他肩并肩地走，問，“你真要給我買靈劍么？”

    “我既然說了，便不會(huì)反悔?！?/br>
    “那……靈劍之外的東西呢？”

    “……也可。”

    “你為什么語塞半天？是不是擔(dān)心我將你的錢都花光？”

    他唇角略略一動(dòng)，不知道是微笑的痕跡，亦或只是無奈。他淡淡道：“得寸進(jìn)尺的小騙子?！?/br>
    卻仍是牽著她的手。

    如果這就是他假裝別人情郎的方式……那么，盡管還是不那么善解人意、無微不至，裴沐覺得，也還是很不錯(cuò)了。

    她笑起來。這笑容盛開在她臉上，令她眉眼如春色旖旎，引得人人來看；還有少女看得太癡，一不留神掉了手里的絹扇。

    “姜公子勿憂，我不會(huì)選太貴的。”她輕快道，“況且，你的錢若不夠花，我也有些積蓄呢。”

    他理解岔了，淡淡瞥來一眼：“你以為我付不起？”

    “哎，真是兇?！迸徙宓托?，“別跟我糾纏這些啦，帶我去逛逛罷?！?/br>
    說完，她不再理姜月章，顧自扭頭去瞧新鮮了。

    春平城的主人――辛秋君，以擁有諸多門客而出名。其門客之中，不乏大量豪商。因而春平城匯集了各國的新鮮玩意兒，從精巧小物到豪奢珍品，應(yīng)有盡有。

    不過街上能看見的，大多還是普通的小東西。不少本地的少女、小孩，挎著竹編的籃子走來走去，叫賣一些鮮花、蓮蓬、簡(jiǎn)單的手工制品，也有一些漂亮的羽毛和石頭。

    “公子，瞧瞧這羽毛吧，這是靈鳥的翎羽，拿來當(dāng)劍穗也是很好的?！?/br>
    “公子，看看我們打磨的靈石珠鏈吧，平時(shí)戴著，可以讓靈力恢復(fù)得更快呢?！?/br>
    “公子，這蓮子吃了，可以靜心安神……”

    四下里都是叫賣聲。

    這世上，人人都有靈力，因此人人都會(huì)修煉一點(diǎn)功法。但好的功法極為昂貴，靈力濃郁的食物、器皿，更是能售出天價(jià)。

    因此，對(duì)庶民而言，他們大多只會(huì)一招半式，好強(qiáng)身健體，做更多活兒來維持生計(jì)。

    裴沐看得新奇有趣，一會(huì)兒聽聽這個(gè)吹捧，一會(huì)兒聽聽那人夸耀。她手也松，雖然不買什么貴重的東西，卻忍不住這里買塊小石頭、那里買串羽毛鏈。

    姜月章說她：“你不是要買靈劍？”

    裴沐回答：“我是要買啊?！?/br>
    他困惑地說：“但你現(xiàn)在是瞎逛。”

    裴沐覺得“瞎逛”這個(gè)詞很好玩，莫名笑了半天，笑得姜月章更莫名其妙。她才說：“逛街本身就是樂趣?！?/br>
    他盯她片刻，說：“跟個(gè)女子似的?！?/br>
    似是嫌棄，卻再?zèng)]說什么，只牽著她，任由她晃來晃去。

    裴沐就逛得更肆無忌憚了。

    她一時(shí)看見一捧鮮花，就湊趣買幾朵，過了會(huì)兒看見新的玩意兒，就隨手將花塞給姜月章。再等一等，她又看上了新的東西。

    如此往復(fù)幾回，姜月章手里的東西就越來越多，而他眉頭也越皺越緊。

    他一手摟著一大堆玩意兒，另一手又得牽著裴沐，還不能在大庭廣眾下動(dòng)用術(shù)士的能力，比如讓個(gè)傀儡之類幫忙搬運(yùn)，一時(shí)顯得頗為狼狽。

    “小騙子，”他終于忍不住說，帶點(diǎn)抱怨，“你什么時(shí)候去選靈劍？”

    裴沐扭頭看他，先噗嗤一笑，才說：“你可以兩只手拿?！?/br>
    姜月章瞟她一眼，移開目光，譏笑說：“那不又給了你說我不履行承諾的借口？小騙子，休想叫我上當(dāng)?！?/br>
    裴沐撇嘴：“分明是你自己太多疑?！?/br>
    忽然，攘攘人群里傳出一聲驚喜的呼喚：

    “裴小公子？！”

    裴沐一回頭，瞧見一張又驚又喜的婦人面龐。

    “鐘夫人？”她一下扔了姜月章的手，快步走過去，笑著從人群里拉住婦人，“你怎么在這里？是了，上回你說要帶孩子們換個(gè)安全些的地方，原來是來了春平城？”

    “是。我還托季老給你留個(gè)口信，卻是在這里直接見到裴小公子了！”

    鐘夫人喜笑顏開，拉著裴沐，滿面欣喜地左看右看。她又去看看后頭的姜月章，疑惑道：“這是……”

    裴沐說：“這是我這段時(shí)間的雇主，姜公子。”

    鐘夫人疑惑起來。她看見了這兩人方才牽著手，心知二人關(guān)系匪淺。

    不過，她看看裴沐的笑臉，決定按下不問。

    “裴小公子，你這段時(shí)間可還好？我們?cè)诖浩匠琴U了個(gè)小院子，打算重新做慈幼館……”

    裴沐回頭對(duì)姜月章說：“姜公子，等我一會(huì)兒?！?/br>
    說完，她拉著鐘夫人，走到了偏僻些的角落。二人低聲說了一會(huì)兒話。

    姜月章被她扔在原地，又見她轉(zhuǎn)了個(gè)角，特意不叫別人看見她們，心中莫名有些不快。

    血煞在他影子里涌動(dòng)。他沉著臉，在原地等了一會(huì)兒，終究手指一動(dòng)；一點(diǎn)血煞分出，順著他的手勢(shì)，往那頭去了。

    他略閉上眼，感知那頭的情況。

    忽然，他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小騙子竟然……”

    過了一會(huì)兒，裴沐獨(dú)自回來了。

    她快步走來，故意板著臉：“姜公子，你怎么偷窺我們？”

    姜月章不答，只盯著她：“小騙子，你將身上的錢財(cái)……全都給那婦人了？”

    “我還留了一些?！迸徙宀辉谝獾?，“反正買東西你出錢。大不了，我少買一些……”

    姜月章打斷她：“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你不是很貪財(cái)么，”姜月章探究地看著她，“為什么那婦人一說什么慈幼館，你就將錢財(cá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