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發(fā)黃、臉上也有幾粒太陽曬出來的斑點，但她眼睛很大、五官小巧可愛，面頰是青春少女特有的飽滿；在這個年紀(jì)，她無疑是漂亮的。

    尤其是，她還站在這貧瘠的下城區(qū)影子里。

    這名賣花少女名叫李小柳，是吳南這段時間新認識的姑娘。

    她手里挎著個籃子，里面幾朵蔫了的鮮花，顯然是今天賣剩下的。

    “我才不是來找你買我的花兒，我自己都賣出去了?！崩钚×靡獾匦χ?，手指摳進鐵絲網(wǎng)的格子，熟稔地和吳南攀談，“你呢，你什么時候下班？”

    面對青春盎然、漂亮活潑的李小柳，吳南顯得束手束腳；他平日里的靈活勁兒，忽然全部消失了。

    “……我今天夜班，得到早上?！眳悄喜挥筛械绞瑓s又努力掩飾這種失望，裝得滿不在乎，“你賣完花就趕緊回家，大晚上在外面晃悠什么？”

    李小柳又皺了皺鼻子，飛快給他做了個鬼臉，作勢欲走：“討厭，那我走了，不理你了！”

    古靈精怪的，討人嫌。吳南這么嫌棄地想，心臟卻怦怦直跳，讓他生出一種傻笑的沖動。

    “等等……你，你來專程看我的？”他不由叫住少女，有些沒話找話，“你一個人回去小心點啊。還有……你之前不是說在找人嗎，最近有消息了沒有？”

    李小柳臉上閃過一絲陰影。但旋即，她就聳聳肩，一派輕松地說：“有點消息了，但我還得再找找。另外，那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別人?！?/br>
    吳南點點頭：“要不要我?guī)湍?？?/br>
    李小柳睨他一眼：“真的？你連買我一朵花都不愿意，還能幫我？”

    “你，我……我哪次是真的沒有買你花？”吳南有點急了，辯白一句，又挺起胸膛，“我可是給佘家做事的，隨時都能出入上城區(qū)，要幫你找人，那還能沒點門路？”

    李小柳瞧他片刻，忽地抿唇一笑，聲音柔下來：“嗯，我心里知道吳南你對我好，謝謝你。”

    輕飄飄一句話，就讓吳南心里酥軟一片，幾乎飄飄欲仙。

    李小柳又說：“等過兩天，如果我還找不到她，我一定找你幫忙?！?/br>
    “成?！眳悄贤纯禳c頭，又精明地增加了一個條件，“那到時候……你要跟我出去玩，玩一整天?！?/br>
    李小柳噗嗤一笑：“德性！好，說定了?！?/br>
    吳南又嘿嘿笑起來。

    卻不知道，當(dāng)賣花姑娘轉(zhuǎn)過身去時，她的手緊緊攥住了裙擺，面上神情也是一派嚴(yán)肅，還透出許多的緊張和期待。

    她想起剛才遇見的那兩個神秘人，還有他們帶來的信息。她攥住兜里的支票，那是三天前她收到的神秘款項，當(dāng)時她就有了很壞的預(yù)感，而現(xiàn)在她知道她的預(yù)感多半已經(jīng)成真。

    jiejie……

    李小柳深吸一口氣，暗暗祈禱奇跡發(fā)生。

    而與此同時，在吳南沒看見的地方，有兩道人影悄然越過工廠的警戒線、繞過隱蔽的機關(guān)，順利地潛入了大門。

    唯有那陳舊的掛鐘仍在轉(zhuǎn)動。

    滴答，滴答，滴答……

    ……

    半小時前。

    下城區(qū)的某處民居里，李小柳抱著自己的花籃，僵硬地坐著?；@子里還有許多鮮花，大半都蔫了，沒能賣出去；這種不能吃的花，在下城區(qū)不大好賣。

    一具尸體倒在不遠處，橫在簡陋的屋子里。新鮮的，沒流多少血，等會兒處理起來應(yīng)該不太難。

    黯淡的燭光在屋子里跳動。煤油燈亮起來，燃燒著多日以來舍不得燃燒的煤油。

    李小柳呆呆地想了很久，目光焦距漸漸集中在面前人身上。

    她剛剛死里逃生。

    “……你是說，這個人被買來殺我，是因為我這段時間一直在找jiejie？而我的jiejie，被牽連進了那個什么大人物見不得光的事情？”她竭力鎮(zhèn)定下來，但身體還在微微顫抖，“那jiejie還活著嗎？”

    那人搖搖頭，淡藍色的劣質(zhì)棉布裙擺也跟著晃了晃；她看上去和任何一個普通的下城區(qū)女人毫無區(qū)別――除了那種篤定從容、清爽利落的氣質(zhì)。那不是貧苦的地方養(yǎng)得出來的。

    “不能確定，但希望不大。”她誠實地說，“我們會幫你注意一下，如果有活著的人，明天你應(yīng)該就能得到消息?！?/br>
    李小柳站起來，踉蹌了一下，從貼身的口袋里摸出一張小硬紙片。紙片上有某種符號。

    她將紙片遞給神秘人：“這是跟支票一起出現(xiàn)在我家里的，我就猜到是jiejie……只有這個，我不知道對你們有沒有用。如果你們要支票，我也拿出來?！?/br>
    對方接過去，仔細看了看，點點頭：“這個就夠了。支票你自己拿著吧，畢竟是你jiejie……換回來的?！?/br>
    李小柳眼睛紅了。

    她盯著那兩個人，見他們正要離開，突然找回了力氣，拔腿追了上去。

    “等一等，我能幫你們！”她急切地說，“你們要去那間工廠，對不對？我認識那里的一個看守，我能幫你們引開他的注意力……”

    她話還沒說完，那兩人中的男人就打斷了她的話。

    “不需要。”

    他說得毫不遲疑，聲音聽上去冷酷極了：“你沒用?！?/br>
    李小柳的胸膛中頓時涌起一股憤怒；不是對男人，而是對自己的無能為力。

    但那個穿淡藍棉布裙的女人就說話了：“為什么不？來吧?！?/br>
    李小柳呆了一下，那個男人也皺起眉毛，像是反對地開口說了一個字，但立即又自己停下來。

    因為女人豎起了手掌。李小柳不是很懂這些手勢的意味，但她覺得女人的姿勢很威風(fēng)。

    “來吧，小姑娘?！迸苏f，“讓我們見識一下，你能為你jiejie做些什么?！?/br>
    之后，就有了廢棄工廠前的一幕。

    李小柳按照女人教她的，一路飛快地跑。她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另一個地方，聽說那里叫“安全屋”，也許是很安全的意思吧，李小柳想。

    她究竟為jiejie做了什么……不知道，她好像只是說了幾句話而已。

    李小柳對著墻面投下的陰影，悄悄抹去眼淚，又發(fā)狠地反復(fù)握緊拳頭。

    無論如何，她希望這個夜晚沒有白費。

    此時，廢棄工廠內(nèi)部。

    空曠的倉庫，在夜晚里更顯得荒涼。

    破損的玻璃窗漏出幾分天空，月光和燈光在外面，窗框的影子投在地上；風(fēng)吹進來時，發(fā)出“嗚嗚”的響，隱約還能聽見外面鐘表的“滴答”聲。

    金屬體的廢棄建筑，散發(fā)著冰冷銹蝕的氣息；像血。

    裴沐手里拿著那枚小圓片，就是從李小柳手中得到的那一個。這其實是一枚臨時通行證，只能出入一次特定的地方，但是足夠了。

    她手腕上有一只接近膚色的手環(huán)，而姜月章手腕上也有同款。這是最新的屏蔽儀，能